犀利的金色剑芒划破长空,将漆黑如墨的夜色刺破,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五名黑衣人保持着身体前倾,举刀而立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金色的剑芒从他们的身前划过,看似相当的缓慢,实则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因为太快所以五名黑衣人完全来不及躲避。
他们就是能眼睁睁的看着金色的剑芒穿过自己的身体,消散在层层的雨帘当中。
他们尖叫起来宛若厉鬼缠身,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指挥自己的下半身。鲜血以及内脏正从他们的腰间快速涌出,他们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最终他们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倒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之上,断成两截。
墨尘此刻也不好受,那一剑已经将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丝力气都榨干,连撑起雨伞的力气都没有了。
雨帘依旧从九天之上落下,重重的砸进了泥泞血渍当中,也淋湿了地上的人。
王景公抬手一挥,一道柔和的光束注入了墨尘和康贵的体内,扩散出的光晕将外界的雨水彻底的隔绝开来。
“结束了。”,王景公看着陈四,微微笑道。
“技不如人,输的心甘情愿。”,陈四将手中的钢枪扔向地面,苦笑道。
“自我了断吧,至少还有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王景公说道。
“死后能将我送回故土吗?很想回去看看啊,几十年没见了。”,陈四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现在还没有死,已经是陛下对你最大的宽恕了。”,王景公叹了口气,不容置疑道。
“人在江湖,果然是身不由己啊。”,陈四感叹道。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决计是没有办法走出江州城了,或许北周的那些大人物早就已经将他遗忘了也说不定,陈四自嘲的想到。
陈四原来只是北周的一名普通将领,因为修道天赋突出,便和许多探子一起被派往南方,潜入进了江州城。
二十多年过去了,只有他顽强的活了下来,虽然活着但他却十分的疲惫。
有时候陈四甚至在想,自己死了的话或许会更加开心一些。他是喜欢这座城市的,这一点他一直笃信着。他喜欢这座安逸悠闲的城市,喜欢跟在他身边的毛头小子,更喜欢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兄弟。
但他没有办法,面对这么多却只能违心的拒绝,因为他始终是北周的一名士兵,忠肝义胆是一名军人的天职,所以他将堂口的名字叫做门吉,门吉为周。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矛盾当中不断的挣扎下去。
幸好,这种日子总算是到头了,他今天终于可以全心全意的去享受自己喜欢的生活了,哪怕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我死后可以和他们葬在一起吗?”,陈四看向王景公,眼中满是期待。
“你们的身份不能见光,我们用一把火送你们上路。”,王景公说道。
“谢谢。”,陈四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真挚的说道。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可惜了一直陪你出生入死的那些汉子。”,王景公说道。
“确实可惜了,只希望下辈子还有机会偿还了。”,陈四苦涩笑道。
雨势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穿街过巷的秋风在空气当中呼呼作响,摇动灯下树叶的影子。
陈四终于死了,过程相当的简单,就是整个人冲天而降,笔直的落到了伫立的钢枪之上。
穿过身体的钢枪将凉透的尸体牢牢地撑起,不至于掉下来,就像竖立起来的一杆旗帜。
墨尘看见,陈四的嘴角依旧保持着解脱般的笑意。
“走吧。”,王景公将昏过去的康贵背到自己的背上,脸上充满了疼惜。
“嗯。”,墨尘将白蜡剑收回了布包当中,看着飞扬的线头依旧还在,心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走得动吗?”,王景公捡起掉落在地面的两把纸伞,将其中的一把撑开,笑道。
“当然走得动。”,墨尘将撑开的雨伞捡起,回答道。
“这把雨伞你先拿着,外面依旧还下着雨呢。”,王景公将身后的康贵紧了紧,说道。
“嗯。”,墨尘点了点头,将伞撑起,遮住黑夜。
“那老夫先行一步了,回到家里面还得自己烧水了,费时间。”,王景公一手托着康贵,一手撑着雨伞,还将一把伞夹在自己的腋下,缓缓的走进了雨中。
墨尘看着王景公逐渐消失在黑暗当中的身影,失声笑了起来:“还一个抠门的老头,连把伞也舍不得。”。
随即墨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撑起雨伞背着布包,也缓缓地走进了雨帘当中。
当夜,西街门吉堂引发大火,气浪滔天。奇怪的是,官府似乎没有发现,直到火势即将熄灭之时才有一队官兵过来收拾现场。
至于现场到底如何,却不为外人所知了。
当火光亮起的时候,轻衣也看见了。所以她从摇椅当中站了起来,走到门沿下面,踮起脚尖透过雨水遥遥的朝着天边望去,似乎这样就能瞧见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始终是不能瞧见的,于是轻衣拿起了门后边的雨伞,将水壶放到了火炉之上,撑起油纸伞走进了雨帘当中。
但轻衣不敢走得太远,因为老书斋的门没有关,里面烧着的水也没有人照看,她怕他回来的时候没有温水洗澡,怕他淋多了雨水会感冒。所以轻衣只敢站在老书斋的门前,在雨帘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着急的等待着。
幸好墨尘回来的及时,不然自己没有感冒,轻衣却因为秋季的寒意入体而先发烧了。
当墨尘回到十二巷,轻衣正双手打着一把雨伞,在秋风当中瑟瑟发抖,嘴角不停地哆嗦。
“你在干嘛?”,墨尘赶紧跑了过去,将轻衣拉回老书斋,并将一件小棉袄披到了她的身上。
“我想着出去等等你,也是好的,哪知道外面的风那么大。”,轻衣委屈的坐在摇椅里面,看着墨尘将火炉提到自己的跟前,说道。
“真拿你没办法,以后记得多穿一点衣服,别着凉。”,沉默叹了一口,将老书斋的大门关上,说道。
“嗯。”,轻衣低头笑了声,说道。
“你快些去洗澡,担心水凉的快。”,轻衣想起了什么,指着水壶说道。
“行!”,墨尘点了点头,伸手在水壶的表面摸了摸。
“水温够吗?”,轻衣担心,抬起头问答。
“刚好,温水,不凉也不热。”,墨尘抬起头,看着轻衣笑道。
“那边快些去吧。”,轻衣放心下来,催促道。
墨尘点了点头,将布包和外套取下,提起水壶朝着后堂走去。
良久,墨尘拿着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看见轻衣依旧坐在摇椅当中,便好奇的走上前去。
“干嘛呢?”
“布包和外套有好些地方裂开了,我缝一缝,也不知道和刘大妈学的针线活管不管用,先试试看吧。对了,那套外衣没法子穿了,我帮你扔了。”
“这些多难缝啊,明天去西街买一个新的得了。”
“败家子,我们难道很有钱吗?”
“没什么钱。但我们可以管别人要啊。”
“那怎么说钱也始终是别人的,和我们自己还是有区别的。”
墨尘点了点头,坐在另外一把摇椅上面盯着轻衣缝其衣服来,心想这钱到底还真是个事,心底却又因为轻衣的精打细算而开心起来。
夜已深,墨尘拿着一床被子,准备从卧室里面出去。
“你干嘛呢?”,轻衣躺在床上问道。
“睡觉啊,去大堂里面。”,墨尘回身说道。
“今天天气冷,你先谁里面,用着一个火炉算了。”,轻衣说道。
“我再点一个。”
“败家子。”
“好吧。”,于是墨尘来到了轻衣的床前。
“你干嘛?”,轻衣尖叫道。
“是你叫我睡进来的。”
“我是叫你睡到地板上”
“好吧。”,于是墨尘将被子铺在了地板之上。
“今天冷,所以才让你睡进来的啊,以后也不这样。”,房间里面以后火炉里面的问题依旧还在发着暖暖的光。
墨尘躺在地上,开心的想到,往后冬天的日子可是更冷了,自己睡在这里的时候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