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狩啊,你考上大学爹心里就高兴哇!”一个拥挤的小饭馆里,穿着白背心大短裤的大叔大力的拍打对坐的清秀少年,“来来来,咱爷俩走两盅。”
“爹......”叫做骆狩的少年一脸无奈,“我不喝......呃......这个叫什么来着?”
大叔摆出一副豪气干云的表情:“衡水老白干,父亲的味道,男人都爱喝。”
骆狩心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打死都不喝的。
“来,多吃点。”老爹兴致勃勃地给他碗里添菜,“夫妻肺片,好吃着呢。”
这名字是什么鬼!夫妻肺片是人肉叉烧包的孪生兄弟么!为了一顿饭就要杀掉一对狗男女么!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啊父亲大人!
老爹看迟迟不肯下箸的骆狩不无关心的问:“怎么了?难受?”
“啊....不,只是不太合胃口”骆狩想了想干脆放下了筷子。
关于这点骆狩说的倒是没错,老爹是CBD区几家公司的股东,从小家里就有专门的厨师做饭,哪有机会来这种小馆子吃饭。
老爹看了一眼骆狩,也放下了碗筷,好像有什么要说的。
“说起来又在这里吃饭,是有老娘的消息要宣布么?”骆狩十几年的人生中有关于老娘的信息全部是在这家破旧的饭店里听老爹说的,每次老娘从世界各地寄来邮件,他们就会来这个地方吃饭。据老爹描述她是个考古狂魔,全年跟着考古队满世界乱跑,算上生完骆狩坐月子的时间,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三个月。老爹这种商业巨子能为她守身如玉十几年,骆狩觉得不给老爹个立个贞节牌坊什么的实在说不过去。
他曾经问过老爹为什么每次都来这里吃饭。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啊。”老爹如是回答。
“妈妈来信了吗?”骆狩翻着白眼,老爹怎么看也不像是痴情的种啊。
老爹点头,递给他一封信,邮戳是太平洋上一个小小岛国的标志,里面只有一份录取通知书,背面不知道是谁画了一个丑萌丑萌的兔子和一个心。
不知道为什么,骆狩的心感觉被戳了一下。
“果然是她的画风呢,你看这头驴画的多好看。”老爹探过头去,“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报考这个M...呃..那个麦当娜学院了?”
“Medivh,是麦迪文学院。老爹你怎么不说是玛丽莲梦露,她的开头也是M。”骆狩开始吐槽,自己老爹土财主的气质不知道成为他们圈子里多少人的笑柄。
老爹痛心疾首状:“你老爹岂是那种只喜欢胸大条顺的女人!真是把我想的太庸俗了!”
“这么说起来麦当娜想必也是位铁骨铮铮的壮汉咯?”
老爹忽然一拍大腿:“你妈其实画的是只猴子对吧!”
先不说话题转换的有多生硬,就单说老爹老娘的审美水平,绝对是天生的一对。
“这个什么学院我肯定没有申请过。会不会是老娘帮我拿到的?”骆狩开始猜测,“她所在的考古队和这个学院有过合作。校方为了讨好老娘送给她张通知书。你也知道,她这种级别的教授哪个大学都想留住她的。”
老爹从口袋里抽出另外一封信放在骆狩面前:“这是布鲁克林商学院的邀请函,他们校长和我有一些商业合作,非说要送你一点小礼物。里面的专业老师随便你挑。布鲁克林还是麦迪文,你自己选择吧。”
骆狩的目光在两本通知书之间左右徘徊,心说到了这种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时候果然还是要用“那个”啊。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在老爹的注视下骆狩推开面前的一封信:“告诉你朋友,我很抱歉。”
“选择了麦迪文学院么?虽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学校是何方神圣,但我还是相信你老娘的眼光,错不了的。”他老爹根本不在乎骆狩这么鲁莽的选择,学校这种事情只决定了孩子去哪玩几年而已,估计骆狩也是这么想的。
骆狩倒是有点奇怪,问:“不问问我为什么选这种野鸡学校么?”
“男人,做事不需要理由。”老爹耸肩,“而且凡事都要个理由的话,活着也太累了吧。咱爷俩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以前看着你就觉得烦现在倒是舍不得了。来,走一个。”
骆狩鼻头一酸,抄起酒瓶一饮而尽,接下来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一片模糊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柔软的大床上,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骆狩打开电脑打算查一下麦迪文学院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不在意学校好坏,但起码也要知道学校周围有什么玩的地方。屏幕右下角的通讯图标闪烁,少见的有人主动联系骆狩。
“老大老大,你准备考哪个大学?”发来消息的是他的死党张柏,这是骆狩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因为自己家里的背景骆狩反而在学校看起来像一个异类,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野鸡大学,在国外。”说起来这个学院还真是从来没听过,要是读完四年毕业证还不能用就有意思了,别人都是坑爹,到自己这里就变成了坑儿子。不过考虑到自己亲娘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吧?
“老大你要出国?”骆狩可以想想出屏幕那头张柏的表情,“不和宁言一起去浙江念书?”
骆狩敲出一排省略号。
张柏比他还着急:“好歹你也暗恋她三年了,这么什么都不说就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
骆狩又敲出一排省略号,暗恋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果然就会很麻烦。
“老大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一个要什么都没有的宁言呢。”
“你不懂。”骆狩对着屏幕轻叹一声,“就像你看着剧情很简单演员很少但是大家都很喜闻乐见的短片一样,就算真人再丑,上镜的时候你也会觉得那个人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张柏很快回复:“你是指郭德纲老师吗?”
又是一排省略号。
张柏总结道:“感情这种东西呢,憋在心里是会沤烂的。”
骆狩顿了顿,回复道:“你不懂。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你也不懂。”屏幕那头的张柏回敬道,“我是一百步,你是五十步。”
骆狩有意转移话题,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你这么关心我情感生活干什么,是不是想趁虚而入和我珠胎暗结。”
“有个球,你没胸没腿的谁能看得上你。”
“要和我表白趁早,等我走了你就留着遗憾过一辈子吧。”
“对了老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张柏忽然问他。
“没定下来呢,走的时候告诉你。”
骆狩还想说点什么,张柏的头像却快速灰暗了下去。他也正要下线睡觉,下面的通知图标又开始闪烁。
对方是一个陌生人,于是骆狩很谨慎的问:“您是?”
“克里弗斯,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幸会幸会。”
骆狩一边说这是谁啊中二病这么厉害是不是邪王真眼传人夏侯惇一边在对话框里敲出一个问号。
“骆先生,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麦迪文学院在本市招生办的负责人。”
“下午收到通知书晚上就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是怎么查到我社交账号的?”
那人很快回复:“说实话,在信息时代想找到一个人的资料实在不算难。”
骆狩很淡定,他接着问:“找我有什么事?”
“骆先生明天上午十点有时间么?”
“有,怎么了?”
“那么请在明天十点前到高德大厦502室,参加麦德文学院新生入学的预热见面会,我将会为各位介绍本校详细情况。”
“嚯!很专业啊!”骆狩回复。
“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本校情况....有点特殊。”紧接着陌生人便登出离线,聊天窗口随之关闭。
骆狩一边品读着有点特殊的含义一边吐槽今天的人怎么说走就走连点礼貌都没有真是道德败坏古道不存古井无波古道热肠。
骆狩觉得无聊,关机倒在了沙发上。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安静的要死。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老爹每天忙得要死一个月只能回来几次,就连今天下午的聚餐也是他们之间十分难得的会面,更不用说自打记事起就没印象的老娘了,上学的几年倒也不是没有朋友,只不过多是狐朋狗友,说不上是知心好友。他倒是看得开,早早就习惯了自己和自己玩。
黑暗中骆狩摸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面宁言的名字发呆。
从高一就开始喜欢她,自己为什么没说出来呢?张柏以前和自己说过喜欢这种事情不说出来就是个屁,难道真被他说中了?以后大家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要不要趁着现在......
他的手下意识靠近通话键,按了下去。
如果说失败了怎么办?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拿已经有的回忆赌未来不可知的结局,好像不是很好。这么想着骆狩迅速关闭了通话。
要是能预料到未来就好了,充满未知性的赌博是骆狩最讨厌的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骆狩安静的在沙发上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