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说完自己的要求,侍剑尊者便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方奕所提之事他也早已料到,对方能够一直埋头修行,直到此时才提出要见洛非烟,尊者心中自是为收了这样一个弟子感到满意。
方奕异军突起,从外面历练回来之后一举成为剑山首座弟子,即便尊者这样的圣人,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的,可如今方奕还未正式就任首座之职,在这个敏感时期提出这样的要求,尊者不得不考虑的多一些。
他挥手在两人四周打下一道禁制,这才向方奕道:“去倒是可以去,也能跟那女娃说上话,但就是见不到人。”
“啊?以师尊您的手段也不行吗?”
尊者的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不是见不到,只是为师这种身份帮你去见小女娃,一旦被察觉,你我的清誉就都完了。”
“是你的清誉吧。”这话方奕也只敢在心中过了一道。
既然去了能跟洛非烟说说话,那也行,方奕想到这里便点头道:“如此多谢师尊了。”
侍剑尊者道:“想不到你刚成为剑海之主,第一件事不是来跟师尊商量第一次讲剑的事,而是要去见那女娃。”
按照宗门规矩,任何一峰首座初次就任,观礼之时要展示自己的修行境界,又或是专擅所长,这样做一是用来压服众人、树立威信,二是证明自己真的配得上首座弟子这个殊荣。
对于方奕这个剑修来说,他的修为境界确实低点,何况他身为剑山首座,若不讲剑,讲别的法门也无法让人信服。
“讲剑?”方奕却撇了撇嘴道,“讲剑有什么好处?”
“我想尽快见一下洛非烟。”
看着方奕的坚定模样,尊者大感无奈道:“今晚夜深后,你再来找我。”
方奕奇道:“为什么要晚上?”
尊者怒道:“幽会情人的事情不在晚上干,难道还现在去干啊。”
方奕还来不及解释,就被侍剑尊者一道灵力轰出道观,在半空中四仰八叉的往山崖下坠去。
正在剑山巅峰上玩耍的白鹤赶忙飞过来,在半空中接住方奕就跑。
道观内突然爆发的恐怖气息让它惊惧不已,它也是习惯了带着方奕落跑,双翅一挥就远离了剑山。
不少修士被这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吓了一跳,当他们发现半空中的白鹤之时,都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方奕才不管这些修士怎么想,他悻悻然回了自己的院落。
白天的时光分外难熬,他带着谢小花讲了一会修行的事情,然后又去仙国中枢给秦霜月吹奏了龙凰仙卷,便再也不干任何事情,只盘坐调息一意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圆月出山,大地银装。
今夜的月光似乎比往日亮一些。当时间到了二更时分,一道传讯符终于飞到了他的面前。
方奕将传讯符取下来看了,站起身,唤出白鹤便朝山巅飞去。
“跟我来。”
依旧是道观内,侍剑尊者见到方奕,便示意他跟着自己往道观后面走去。
两人一路往后走,来到一间密室。侍剑尊者出手打出七八道法诀,密室的门这才轰然打开。
“这里是通往宗门内各要紧之处的传送法阵,只有各峰的峰主才有资格使用。”侍剑尊者指着十五个被符文环绕的微型传送法阵,开口说道。
他走到一处符文黯淡的传送法阵前,示意方奕站了上去。
“拿着。”
“这是什么?”
方奕接过师尊递过来的漆黑令牌,不禁问道。
“你要去后山,那里乃是处罚宗门弟子的面壁之处,防备森严,没有老夫的令牌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尊者瞪了他一眼道。
“哦。”方奕缩了缩脑袋。
尊者将令牌的催动口诀教给了方奕,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放他进入传送法阵。
“去吧,只要注意别被其他人看见,就没什么事。”
尊者说完,大袖一挥。只见传送法阵随之亮起,方奕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处。
斩月宗后山,这里的氛围与前山不同,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沉寂,连一声鸟鸣和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山势巍峨,光秃秃的陡峭山崖上,一个个符文镌刻的法阵将山的表面覆盖,在这法阵之下,是内部几乎被掏空的山体。
如果有犯错的斩月宗弟子被送到这里,他必定是违犯了宗门规则,将要在这山体内的上千剑简陋的静室中,度过好几年的闭关思过时间,与他作伴的只有清水和辟谷丹,以及最低限度的宗门修行资源供给。
没有机缘,没有师尊,没有同道修士,甚至没有人说话,只有自己一人苦修。有些道心不坚的人最后都发了疯。
深夜,后山之内。
一座传送法阵上忽然涌起灵光,下一刻,一名俊秀男修被传送了进来。
方奕张望了一番,只见不远处是一个个在山岩上开凿的简陋静室,每一个静室的门都关得死死的,门上不时有法阵符文流转。这些山体内的静室都被斩月宗用法阵符文隔绝,在没有刑罚长老点头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进出静室。
受处罚的弟子一旦被发现擅自离开静室,那等待他的就不再是面壁思过这种程度的惩罚了。
“这里关押的都是犯了小错的弟子,我还是继续往下走。”方奕按照尊者的讲述,手中令牌一挥,引动法阵,继续往下一层传送去。
后山的思过静室分为好几层,第一层的静室戒备最松,一般也不会有人擅自从静室逃脱,因为这里受处罚的弟子,最长关押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没有人傻到连这一点时间都熬不住,反而要去挑战宗门规矩。
洛非烟乃是斩杀内门弟子,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是大罪,她所面壁的静室处于后山思过静室的倒数第三层,方奕心中默数着,连挥几次黑色令牌,终于来到山腹之中的深处。
“糟糕,好向多用了两道口诀。”
马上就要见到洛非烟,方奕心中紧张起来,他想着对方的模样,手中的令牌不自觉的多挥了几次,法阵却不会管他是否马虎,径自将他传送到了一处荒凉的所在。
他手上这一面令牌是侍剑尊者的随身物品,侍剑尊者乃是宗门太上长老,权限自然极高。
若非如此,哪怕是一般的山主,又或者各处的长老想要通过法阵到达地底最深一层,也势必将惊动法阵禁制,当场被刑罚堂抓住。
尊者偷偷将自己的令牌给方奕用,也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因为若是方奕被发现,那侍剑尊者的清誉当真是掉进泥塘,再也洗不清了。
方奕站在传送法阵上朝四周看了看,只见这里的法阵符文已经强烈到肉眼可见,各种繁复禁制如水流般不断肆虐,山底深处的森森阴气也迎着方奕的脸面袭来。
好在方奕站在传送法阵内,外面的禁制都避开了传送法阵,他倒也乖觉,根本没有往传送法阵外一探的意向。
方奕心知自己走过了头,斩月宗规矩森严,他也不想犯下大错,给师尊和自己带来麻烦。
他摇了摇头,举起令牌就要传送回上一层。
正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传送法阵外传来。
方奕本来并不在意这道声音,但对方的第一句话就熄灭了他离开的念头。
“咦?你身上有魔功的味道……还是等阶特别高的魔功。”
这低语声微如轻风,可在这地底深处,在方奕这个修士的神念中却如惊雷一般。
方奕面色大变,不禁连手上的传送法诀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