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曲径巷,方奕随意走着,不时停下来,买小吃,赏花灯,再看看街上各色打扮的三教九流,美女也看,文人墨客也看,摆摊的小贩也看,呼朋唤友的少年也看;有时看见自己不认识的器具,心意一动,便知道了器具的用途,甚是有趣。
街道上处处是人群的呼喊和欢笑声,方奕跟随着人潮前进,不一会就到了那会元桥,方奕放眼打量,只见那桥长约两百余米,桥旁一座八仙楼,是那达官贵人们赏灯的所在。
会元桥上各色花灯无数,直照的夜如白昼,不时有放置久了的花灯往天空飘去,然后立刻有人将新的灯花摆上桥。
平民都挤在桥两旁的河岸上,随着花灯的飞远和新花灯的放置不时发出欢呼声。
“方兄!”
恩?方奕听见有人喊他。不由回头寻找声音来源,只见一个少年在不远处向他挥手,他仔细一看,是以前那个方奕的一名朋友,名叫孟严,户部侍郎的公子。
既然认识,还是要打个招呼。
方奕也不以为意,一边看灯,一边缓缓的挤了过去。
那孟严见他来了,拍拍他肩膀,热情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知会兄弟们一声,我们也好给你接风。”
说完不待方奕开口说话,拉着他就往前走。
“等等,我们这是去哪儿?”方奕不禁问道。
孟严回头一笑道:“我等文人赏灯,岂可与这些贩夫俗子一起,自然是要上八仙楼了。”
看到方奕有些意外的神情,他又道:“你且放心,都是认识的朋友,只管跟我来。”
左右是无事,见一下旧日的朋友也没什么。
抱着这个想法,方奕便任由他带着,往那八仙楼去了。
八仙楼一共八层,孟严带着方奕直接上了二楼。
方奕放眼看去,入目都是些青年才俊,也有那不少大家闺秀,人们坐在一起正聊的热火朝天,谈的是那风月和诗画。
二楼的众多宾客见孟严拉了个佩剑的俊秀少年上来,不由都是眼前一亮。这时孟严将方奕带到一群人面前,却发现不少朋友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孟严故意放开了嗓子,大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是方奕呀,不认识了?”
为首的一名俊秀青年身穿儒装,手握一卷书,闻言将书一合,盯着方奕笑道:“方奕,听说你这些年学武去了,你可还记得当年是谁说见了那些武夫就厌恶,永不从武?”
方奕只能苦笑,这话是前身说的,当时前身文不成武不就,被几个武将的子弟揍了一顿,气的在文人诗会上破口大骂,说了这番话。
但现在灵魂已经换成了他,结果他直接躺枪。
孟严见气氛尴尬,打圆场道:“好了,方奕也是被他老子逼去千机府学武的。他老子多厉害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俊美青年不依不饶的问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在学武。”
方奕耸耸肩,道:“我觉得学一点武,免得被人欺负,也不是什么坏事。”
“呵,还有理了。”那青年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朗声道:“学文之人,见不得三心二意、出尔反尔之徒。我刘成令不交你这个朋友。”
说话间站了起来,向一边走去。
刘成令,当今太傅之子。
在大夏朝,太傅位列三公,乃是不输宰相的当朝一品大员。
刘成令一离开这个圈子,所有的人立刻都跟着他走了。
还有人讨好的说道:“别跟这方奕一般见识,当初他就做不来诗词的。”
“不错,当初是硬要跟着我们,每次文会,都是花钱找人作了些诗词,背了好来念给我们听,那诗词也不过平平。记得有次临时换了题目,他就什么也做不出来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好多人都笑了出来,记起当年确实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刘成令得意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他突然回头,用手指着方奕说道:“学武就学武,学文就学文,只有小人才反复无常。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没错!”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学文不成,就跑去学武了,跟那些粗人混在一起,难道学武还能做出诗来?”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孟严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方奕,大声道:“方兄,想不到几年不见,习文的朋友们都已经不待见你了,您自己请吧。”
说完这话,孟严站起身就走开了。
眼见得这孟严竟然这般,方奕暗叹自己的前身还是交到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这楼上的男男女女们都是官宦子弟,见了这一出,只是笑了笑,也不再有人去跟方奕搭话。
方奕摸了摸鼻子,不以为意。
不欢迎我,我走还不行么?
他站起身来就欲下楼,忽然一个铁塔般的壮硕青年走了过来。
“你说,学一点武,免得被人欺负?”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整个二楼顿时安静下来,刘成令等人也不再吟诗作对。
方奕回头,只见一个铁塔似的壮汉带着几名劲装打扮的少年正站在他背后,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那铁唐似的壮汉向方奕抱拳,不怀好意的道:“在下郝天伟,想跟你交个朋友,咱们以武会友如何?”
郝天伟,禁军统帅的公子,两年前就唤醒了灵根,在京城纨绔圈子里除了皇室宗亲,其他人谁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只因他一向出手狠毒,曾经“失手”在“切磋”时打伤过不少人。
周围几个少年听了郝天伟的话,戏谑的说道:“天伟哥,人家可是学了一点武的,你要当心!”
“这么凶,有必要么?我只是出来看看灯,打打酱油,不妨碍你们,现在就走。”方奕摆摆手道,继续往楼下走去。
之前刘成令再加上这郝天伟所说的话,方奕都直接无视了。
京城文官武官互相斗,他们的公子也抱团互相斗,自己前身的烂摊子,方奕可不愿意接。
再说,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唤醒灵根上,无论是被踢出文官圈子,还是被武官圈子挑衅,他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实在是上不了心。
况且今天一路逛来,心情大好,前面的事就当看戏了,倒也还没动什么肝火。
“哦?你欺负长公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郝天伟忽然说道。
方奕停住了脚步。
原来如此。
几名劲装少年已经堵住了下楼的路。
有些大家闺秀惊恐的站了起来,被刘成令等人好言安抚住。
“没错,天伟,给我好好教训这个小畜生。”一个女子从珠帘后走了出来,正是方奕在城门口碰见的那公主,她眼神中透出一股快意。
“此人平日里一篇诗文都做不出,从今以后,我等习文之人与他并无任何瓜葛,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文官子弟是不管的。”刘成令淡淡的声音传来。
“哼,你们觉得学武做不出文来,我倒觉得学文只能挨打!”郝天伟鄙夷的看了看刘成令,转过头来,嘲弄道:“方奕,只是玩玩,不会出事的。你这小子不是去习武了么,怎么,你的胆子呢?”
方奕却看着那公主,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抢个道儿而已,公主好大的阵仗。”
公主端着下巴,看也不看方奕一眼,淡淡的道:“有人文不成,武不就,还不守礼。我倒无所谓,只不过大家看不过去而已。”
方奕摇头道:“比起蛇蝎心肠来,文不成武不就这种事也没什么。”
四下里顿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这方奕,一别数年,竟敢这样跟公主说话。
刘成令站起来,愤然道:“诗不通、礼不通,一个小小的官差竟敢这样跟公主殿下说话,在下回去后一定禀明父亲,朝堂之上,方奕你等着瞧吧!”
郝天伟想了想,恶毒的道:“生下来就没了娘,当爹的也是个经脉不通的废物,你莫不是被你爹从哪儿拐来的吧?要不怎么你爹在朝堂上还有点胆色,而你这当儿子的却一点也没有?”
这话就狠了,辱人父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生死大仇。
八仙楼的顶层,一名大汉慌忙跪了下去,向坐在主位的男子道,“末将家教不严,末将日后定当亲自上宰相府赔罪。”
那坐在中央的男子正是大夏皇帝夏无行,他正在和几名身份尊贵的客人品茶。
夏无行闻言放下茶盏,眯着眼睛说道:“今日过节,小辈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闹吧。”
那大汉心中一喜,站了起来,肃手立在旁边,不再言语。
方奕无奈的叹口气,他看了看刘成令,又看了看郝天伟,最后看了看长公主。
“你们要战,那就战吧。”他轻声说道。
此时,郝天伟身边的一少年立刻从怀里掏出两份早已准备好的生死状,分别递给郝天伟和方奕。
方奕看去,这两份已是官府盖过章用过印的。
决斗中谁被杀死,对方都不会有责任。
大夏民风彪悍,但若非生死大敌,决斗是不用签生死状的。
“小子,敢不敢签?”郝天伟取了一份生死状,熟练的签了字,然后凶狠的盯着方奕道。
“不用激我。”方奕也取了一份生死状,看了看,一边签名,一边道,“不过我大概不会要你的命。”
他搁下笔,最后补充道:“你太像一头发情的公猪,杀了你,我很丢脸。”
公猪和公主谐音,郝天伟和长公主两人的脸同时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