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风越吹越大,竟有一日传出父皇有意废后的说法。
那日午后,我正在广仁姐姐的殿中看她斗鸟。听到这话,姐姐当时就将手中喂鸟的白瓷盏摔得粉碎。
广仁姐姐本名叫夜谦钰,是父皇的长女,比夜谦智还要大三岁,广仁是她的封号。因着生母杨美人难产而亡,父皇一直对她心存愧疚,所以也纵容偏爱一些。
她小时候也住在凤栖宫,由母后一手带大,所以跟我感情最好,也将母后看做是生生母亲一般,容不得旁人的半点诋毁。
“姐姐别生气,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我知道事情的始末,便不以为意,懒懒的让她宽心。
“你可曾听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眼珠骨碌碌的转着,很快透出一股狠意,“何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她似乎已经笃定有人从中作梗,在殿中来回的踱着步子,“不行,我这就去问问父皇,看父皇作何解释。”
“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去!”我急忙拽住她,“咱们现在不知道母后作何应对,如果擅自行动,说不定会给母后添乱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任这些人胡言乱语?”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疑虑,主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个人正沉默着,就有随侍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贺凝霜在殿外求见。”
“贺凝霜?这名字好熟?”广仁姐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就是你说丞相家那个会竹叶吹曲的?”
我笑着点点头,招呼随侍去传她进来。
她今日穿得很清雅,一身白底绿纹的菱纱长裙,腰上系着绿色的锦纹丝带,半露的藕臂上挽着一抹白色的挽纱。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着,自在左右两边各梳着几缕小辫,额前带着月牙的花钿,颇有些异域风情。
行礼时还规规矩矩,起身后便恢复爽朗的性子,虽然是第一次见姐姐,却也没有害怕、生分。
“你为何一点也不怕本宫?”广仁姐姐好像有点失望,又有点兴奋。毕竟她在宫里一贯嚣张跋扈,别说是大臣的亲眷,就算皇子妃嫔都要惧她三分,难得遇到一个这样胆大的。
“公主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要怕?”她笑得坦然,“凝霜亦没有做过对不起公主和太子的事情,何须惧怕?”
“小小年纪,看事已经如此通透,果然是个伶俐人儿,不愧母后的赞赏。”
仿佛距离感一下子被打破,我们三个人都笑起来。闲话一会儿,凝霜才示意我屏退左右,神色也严肃起来。
“今日凝霜入宫,是奉父亲之命,特意来通知太子和公主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啊?”我和姐姐都大吃一惊,我们刚刚说到此事,怎的太傅就未卜先知了呢?
凝霜似乎早已经料到我们这个表情,浅浅一笑,道:“两位殿下不必紧张,家父能够做到丞相之位,又是太子太傅,对人事的判断能力必定胜于常人。”
我也姐姐相视一眼没有答话。
凝霜似看出我们的不安,索性跳起来,冲着我们做了个鬼脸,道:“看,给你们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