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宣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在贺连敬丑陋的老脸上,“孤要撤兵,孤要撤兵!”
“王上,军师说得对,你看楼上的箭雨都停了。”守护在王车四周的将军齐齐跪下,他们都是突犹的老将军,亲眼看着将士折损大半才艰难的走到这里,怎能看着仲宣意气用事,功亏一篑。
“请大王三思!”
看着他们整齐的跪下,看着贺连敬唇角溢出的鲜血,仲宣不得不松开他的衣襟,踉跄几步靠在王车的围栏上,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收场,他宁可自己永远没有恢复记忆,也从没有做过什么帝王。
他原想着攻城掠地为突犹的百姓谋福利,可这半年下来,军费损耗巨大,正值壮年的男子都战死沙场,农耕荒废,百姓苦不堪言。最重要的是今天,他亲眼看着凝霜和袁锦铖跌下悬崖,因为突犹大军的逼迫,因为自己是突犹的王,却没有来得及阻止。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眼前重演。是袁锦铖苦苦哀求,袁尚武才留住自己的命。相处的日子里,发现自己对医药极有天赋的那一年,袁锦铖找来了全南疆最好的医师为他授业解惑。每次遇到医药方面的孤本,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求得。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幼,一次为求一个孤本,袁锦铖去了那个医馆三次,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丢出来,直到他终于感动了那个老板。袁尚武是不准袁锦铖和自己交往过密的,所以这种事情袁锦铖也不敢以权压人,只能自己忍气吞声。
可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喜欢,现在想来袁锦铖除了没有让自己恢复记忆,从没有亏待过自己,相反很好,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那么好!
关于贺凝霜的那些温暖记忆便连想都不必了,因为从头到尾都只有好,很好,更好!她就像温暖的阳光,从始至终都环绕在身边,她用一生兑现了他们彼此许下的诺言,永远不会伤害对方,她做到了!
可自己呢?仲宣扪心自问,除了愧疚,只有愧疚!
相持之际,一铁骑手持红色令旗,从军营后方而来,在王车前下马跪定,“报大王,王都急报,王都告急,请大王速回城救援。”
“何事?何时之事?”仲宣脸色瞬间煞白,一切的发生都让他始料不及。
“月潇携鸾凤轩部下,攻打王都葛格木,距今已有三日。”那侍卫将怀中手书呈上,“这是万户侯的亲笔书信。”
机关算尽,他已经输掉凝霜,现在连祖业都要保不住了。仲宣自嘲的冷笑,直接将信递给身边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孤王无能,你们自己斟酌。”
他仿佛一夕苍老,他学了八年的医药,在袁锦铖的宠爱中已经忘记如何征战,如何驾驭下属。肃杀的天地中,血染的疆场上,他只想再看一次她的笑颜。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只想留在汝南王府,做那个一无所知的仲宣,他只想在荷塘月色中,再一次与她相依相偎。
他的身后,那老将军站在战车上,握着信笺的手在颤抖,“鸣金,收兵,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