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炎惑羽这时候才轻轻说话:“阿姨,你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身体会吃不消的,先回去吧,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我会留下来照顾雨芯,好吗?”
“妈妈,你在这里等了那么久?”韩雨芯忍不住愧疚。
炎惑羽发现她想坐起来,紧张地按住她:“你别动别动,你的伤口不能再留血,在手术的时候阿姨就呆了好长时间,说服她回去之后,没想到她不放心你,坚持来这里等你宁醒。”
“我没事,真的没事,妈妈现在不是很精神么……咳咳咳……”话没有说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炎惑羽,帮我喊医生。”韩雨芯焦急,想要大声喊,偏偏她的声音沙哑得极听,怎么也大声不起来。
“雨芯,你放心,我现在送伯母出去。”
炎惑羽扶着猛咳不停的苏夕染奔了出去,韩雨芯躺在床-上,心一早跟着跑了出去,现在她的手插着吊液,再加上她的伤,根本没办法动弹。
大概炎惑羽知道韩雨芯担心苏夕染的情况,也担心她在病房里胡思乱想,所以很快就折返回来,将苏夕染的情况告诉她。
韩雨芯沉默,半晌才问道:“我妈妈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虚弱?”
“伯母这几天既要照顾你,又要照顾你父亲,实在太虚弱了。”炎惑羽叹了口气说。
“妈妈赶走了一直替爸爸治病的教授了?”韩雨芯猜测道。
“伯母不想和凌家再有任何的关系,你爸爸本来心脏不好,我们是想瞒着他的,可惜你送来医院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韩雨芯闭上眼睛,然后才虚弱地睁开来,苦涩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为了我……”
炎惑羽握住她的小手,用极诚恳而坚定的神情对她说:“你不要觉得愧久,我曾对你说过,凌宇耀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你爸妈,所有的一切我会安排妥当,所以,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和养胎,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腹中的胎儿,你明白吗?”
他的声线温柔起来的时候,像是带着一种无从抗拒的魅力,韩雨芯怔怔地迎上他的目光,只见迷人的眼中闪烁着极温柔的光彩。
忍不住苦笑:“炎惑羽,这个时候,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我现在这样子,连笑都艰难。”
他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目光极专注深情地凝视她,此刻,她脸蛋红肿,纵横交错的血管浮现在上面,很丑陋,但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清澈漂亮得让他着迷。
他忍不住说:“雨芯,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劫数这回事,那么从第一眼看见你,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劫数,当我看见你纯净得近乎没有杂质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这女孩的眼睛和她的笑容是一样的漂亮,于是怦然心动,从此以后,我一直围着你转。”
一顿,他微微一笑,眼中的温柔光芒更盛更亮:“你知道么?我是真的要追求你,你却躲避我,当我是神魔鬼怪一样躲开我,呵,雨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炎惑6羽!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拒绝这回事,所有的女孩都对我投怀送抱,所以,你的躲避,对我的打击有多大,你知道吗?骨子里的骄傲,让我接受不了你那么直接地拒绝。”
韩雨芯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唇微微地张大。
此刻,他的一番内心剖白,韩雨芯这才涌起从来没有过的内疚:“对不起,我……”
食指温柔地伸到她的唇边,阻止她说下去。
炎惑羽温柔地望着她,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一顿,他的眼眸涌起从来没有过的愧疚和后悔:“若不是我的大少爷脾气,接受不了你的拒绝,若是我当时再坚持一些,让你相信我的诚意和真心,你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雨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一定要补偿你。”
韩雨芯忍不住苦笑,她轻轻地说:“根本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不,都怪我,若是我早一点追到你,我们早在一起,凌宇耀就没有机会这样折磨你。”他咬牙,眸底涌起可怕的怒意:“不过,你身上所受的苦,我会帮你的,我要让凌宇耀后悔他对你所做的一切。”
韩雨芯沉默了。
睫毛眨了眨,掩饰了眸底的复杂神色。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跟凌宇耀在一起了,而她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办法再接受另一个男人。
“惑羽,其实我的事,与你无关,你真的不必自责。”
其实,她想的是,就算凌宇耀不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她也不会和炎惑羽在一起。
她之所以爱上凌宇耀,那是因为,他们是骨子里极相像和两个人。
最重要的一点,她很清楚内心深处爱的那个人是谁。
尽管那个人不值得她爱,但是,既然她爱上了,她就绝不会自私地当炎惑羽是一个救生圈,那样,对炎惑羽太不公平,她会鄙视自己。
不爱一个人,就不要浪费对方的时间。
韩雨芯在病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都是炎惑羽在照顾她。
冬日的太阳很温暖,韩雨芯戴着帽子,坐在轮椅上,炎惑羽推着她在医院偌大的草地上晒太阳。
炎惑羽隔着帽子轻轻抚摸她可怜的脑袋,心疼地轻笑:“最可怜的是你的头发,好不容易长出来一点,现在又被剃光。”
韩雨芯有些遗憾地:“我的头发留了好长……”
“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帮你订做了一副假发,全是真人头发编制,你戴上去,绝对没人看出来是假的,恐怕走在大街上会许多人羡慕你一头乌发。”他信誓旦旦地。
她忍不住失笑:“那一定会好昂贵。”
炎惑羽蹲在她的面前,捧着她的双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眸中是含情脉脉的神色:“不,一点都不贵,在我的心目中,你才是无价之宝。”
韩雨芯的脸微微一热,他总是这么热情的眼神和表白,她真的不知道该给怎样的反应。
冬日的空也那么蓝,给人一种希望憧憬的感觉。
刚住院的时候,韩雨芯的脸又红又肿,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她的脸似乎比以前更光滑,却也比从前更瘦,瘦得下巴很尖,有一种妖娆的美态。
“你住院那么久,他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派人来问候一声都没有,芯,你是不是在恨他?!”
韩雨芯的唇边泛起一抹嘲意:“错,在乎一个人才会去恨;我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来不来问候我,我一点都不在意。”
炎惑羽沉默了,其实他问这些话,无非是想知道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血淋淋地被送来医院。
他去找过凌宇耀,想找他要个法,却他的壁阻挡,秦寒不允许任何人见他,他真的很想从韩雨芯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
“芯,你腹中的胎儿,总需要一个爸爸,才能健康地成长,我真的很有诚意……”
韩雨芯微笑:“惑羽,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那样对你不公平。”何况,那是凌宇耀的孩子,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生下来。
“可是芯……”
韩雨芯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惑羽,我懂你的心意,但是现在,我暂时不想感情的事,我只想好好养病,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想。”
他反握她:“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一,伯父的病,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找你口中的教授,我就不相信凌宇耀有钱请到他,以我炎家的家势会请不到那位教授。”
她忍不住感激:“惑羽,真的谢谢你。”
医院的某个办公室,草地上的这一幕落在一个挺拔冷酷的俊美男子眼中,他面无表情,就连眼神,除了冷,就没有其它的神色。
一旁的秦寒也看到这一切,微微皱眉:“炎惑羽,似乎在趁人之危,少爷,你既然关心韩雨芯,为什么不去看她?”为什么连花都不许他送?一点关切的表示都没有,在韩雨芯的心目中,一定认定少爷的心里没有她。
何况,那天少爷对韩雨芯做的事,实在太过份。
最后他还是去查清楚,果然是江小柔在视频上做了手脚,韩雨芯姐和炎惑羽根本没有任何暖昧关系。
现在少爷也知道韩雨芯姐受了委屈,平白被他狠狠地虐了一顿,平白受了重伤,平白在医院躺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其实,他也看得出韩雨芯的心里应该是很爱少爷的,不然那也不会满心委屈,尽气话来激怒少爷。
若是少爷当时相信她的话,他们之间也不会搞得这么僵。
“谁我关心她?她的生死关我什么事?秦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是不是对留在我身边厌倦了?”凌宇耀的神情寒冷得骇人。
本来房间还有几个爱慕他的护士,正因为他的冷,才不敢留下来,悄悄地溜走。
“少爷——”秦寒微微皱眉,“韩雨芯进医院,也不完全是你的责任,那只是意外——”
他的话没有完,脸愣不防挨了个拳头,很重,只好闭嘴,苦笑揉了揉脸蛋,最近他倒是成了少爷的出气筒。
秦寒当然知道,少爷不是为了他的话而出手揍他一拳,而是因为草地上的两个人,在这个角度来看,实在是很像情侣的样子。
炎惑羽捧着韩雨芯的双手,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一幕,实在是少爷情何以堪般的痛苦。
秦寒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韩雨芯又瘦了许多,也难怪,在医院躺了那么久的时间。”
“你是不是还想吃我一个拳头?”凌宇耀阴恻恻的声线响起。
他识相地闭上嘴巴。
韩雨芯感觉有一双极冷的双眸在盯着,浑身不由得涌起一股寒意,明明温暖灿烂的冬日阳光,怎么会觉得冷。
她努力疏忽那种寒冷的感觉,可是过了一会,依然觉得一双如影随形的冷眸盯着她,忍不住四处张望,到底是谁在偷看她。
炎惑羽发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太阳太晒,你适应不了?我推你到树荫下好不好?”
她微微皱眉:“惑羽,你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四周出现。”
“你不要紧张,我会保护你的,不会有事的。”
“惑羽,这次多亏你,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才是。”
炎惑羽为她所做的一切,韩雨芯真的很感激,但是,他做得越对,她的心就越内疚,到了现在,她没有办法假装看不见他的真心。
只是,她的心里现在根本容不下别的位置。
仿佛猜到她的心思,炎惑羽微微一笑,突然单脚一跪,像王子一般掂起她的手背,唇极虔诚在上面印上一吻,然后抬头:“芯,那是我的荣幸。”
炎惑羽高大英俊,现在虽然一身悠闲的打扮,却依然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帅气,再加上他这个举动,吸引了草地上不少病人和家属的目光同时望过来。
韩雨芯的脸忍不住一热,有些尴尬地扯回自己的手。
她真的要离开的,不能让炎惑羽再这样为自己等待下去。
而自己也需要离开这一片伤心地去疗伤。
又过了一个月以后,韩雨芯的父亲身体康复,顺利出院。
韩雨芯亲自送父母去机场,父母将要进行周游世界的旅行,这是父亲病重的时候母亲承诺他的。
看到父母这么恩爱,她也深有感触。
或许她应该离开,寻找自己下一站幸福了。
父母离开的当晚,韩雨芯回到了凌宅。
收拾完行李,她轻轻的走下楼,在大厅里游荡了一圈。视线落在厨房边悬挂着的一个指定的日历表格上。
那是她从嫁入凌宅时,指定的一个365天的日历表格,每过一天就会划掉一个日子。
在看到上面在一列列黑色的划痕中,有一个红笔划过的凛冽印记后,韩雨芯轻轻的用手触摸了一下,在四顾了一下后,拿过一支黑笔的将一直没有划的日子划到了今天后,又随之拿过那支红色的笔,把剩下的日子一笔一划的认真划掉,一片狼藉的红色割在日期上,宛如一道道殷红的伤口,看的韩雨芯麻木的有种丝丝密密的浅疼。
那种疼让她轻易的想到小时候玩过的一种草类植物,虽然看起来又平凡又简单的和别的植物没有什么不同,叶子上却有着锋利的锯齿,当你想要去摘它的时候,只感觉到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待到松开手的时候,才发现手指上已经有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并不怎么疼,却犹如小刺般尖锐的让人难受。
她和凌宇耀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年多,她再也没有勇气的跨出一步,再也没法坚持下去了。也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坚持下去了。
留下一纸已经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韩雨芯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凌宅。
韩雨芯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因为昨晚下了一场大雪,路已经满是脉脉的积雪,天气凛冽的就像刀子一样。
她身上穿着那件墨蓝色小斗篷大衣,虽然极致的冷,可心里的苍茫却让她此刻似乎已经完全的感觉不到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路边走着。
不知不觉的走到那停靠在港口处的游轮时,韩雨芯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岸上好久,直到一声低喝的驱散声响起,那踉跄了几下的脚步几乎被上前的男子推到在地上。
这时,她才转头看到原来自己已经挡住了别人的路,身后已经积压了两三辆黑色的车子,只匆匆撇一眼,便能够感觉到那气势不凡。
浅声道了声歉后,韩雨芯准备走,在只听到一声讶然的声音后,她茫然的停住脚步,看向那拽着她手臂的男人。
“韩雨芯?你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韩雨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南黎川。
——她的初恋。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吗?”
穿着一身黑色貂皮的南黎川挑挑眉的道,眉宇间是真的感到惊讶。毕竟,在才不过4点钟的凌晨,又是下着大雪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小鹿一样。
“你怎么了?在这里站多久了?我送你回家?正巧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乘游轮去Z国了,亲自送你时间还来得及。”
眼见着面前的人,只呆呆的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应,南黎川脱下大衣的披到她身上,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皱了皱眉。
刚刚驱散韩雨芯的男,简直吓的手脚都发抖的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游轮·,可不可以带上我?”
一直没有作声的韩雨芯抓住南黎川的衣袖,小声的哀求道。眉宇间的请求让南黎川微微一怔。
管它Z国是什么地方,不管风景美不美丽,只要是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韩雨芯,你确定吗?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吗?就不怕自己上的是一艘贼船?”
南黎川挑眉的笑,眉宇间却锐利逼人的满是认真。
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大,却好整以暇的摊开在她面前,并不问她为什么,但是只要她眼中有一丝的犹豫,他都不会带走她。
“南黎川,请你带我离开这里。”
将冻得发红发紫的小手放在南黎川的掌心,,韩雨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正是这坚定的表情,让南黎川的心一动,随之紧紧的握上她的小手,转身向游轮走去。
如果她现在后悔,也晚了。
因为他已经决心要带她离开。
在豪华游轮的房间里,真丝顺滑的被子下,疲惫极了的韩雨芯闭上眼睛,伴随着开启的游轮而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或许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了。
*
豪华的大庄园里,一个穿着粉蓝色的蓬蓬裙,披散着头发,剪着可爱齐刘海的小身影,一路上像是一只飞出窗子的小鸟一样,钻过又是恭敬又是不知所措的高大保镖腋下,躲过身后一脸慌乱追逐着的女佣,最终奔跑过帘幕垂帐的的大厅,踩着暗红色的印花地毯,用小身子砰的一声撞开面前白色的大门。
造型优雅而华丽的卧室里,穿着胸口镶满浅金色黄金碎片,下摆满是颗颗顶级珍珠的昂贵礼服的女人霍的转头,随着发髻的转动那黑色的发丝若及若无的划过像是雪般洁白的肩膀,那略施淡粉的绝色面容上,惊讶间红唇微微开启的宛如飘扬的樱花一般,美的好似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精美的仕女画。
在看到飞奔上前的小身影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疼爱。
“雨芯!”
一头栽进韩雨芯的怀里,依依肉嘟嘟的小手摸上那华美的极低礼服。呜呜,好软哦!妈咪的礼服就像是一大块软软的棉花糖一样的舒服。
“雨芯好漂亮哦!就像是从花里出来的仙子一样。”
依依嘴甜的道,随即扬起小手的摆好了‘抱抱’的动作。韩雨芯无奈间瞪了瞪眼,眼见着面前的小人嘟着嘴巴的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好抱起那个明摆着‘索要’抱抱的小家伙。
好吧,她是真的没有要她夸奖自己啦,每次都是南黎川说让她赞美一下自己,小东西便跟着学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只是平时‘抱抱’的活都是南黎川在做的,怎么今天落到她的头上了?
“花仙子吗?那你说说看,雨芯哪里像是花仙子了?”
韩雨芯挑挑眉的询问道,神色间摆明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小马屁精。
哎呀,都说知子莫若母,这个下马屁精到处嘴甜,搞不好人家还以为她妈咪就是这样的呢!
“因为花仙子屁股后面拖着长长的两片裙子,雨芯的屁股后面也拖着裙摆呀,所以雨芯就是花仙子。”
依依比划着小手,当空画了一个大大的东西后,指指韩雨芯身后拖着的半圆形礼服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