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绿皙缩在床上,眼底掬着泪,整张脸扭曲在一块。下巴疼痛发酸,连伸手去揉一下的力气都没用。
第二天,天蒙蒙亮,白绿皙就在走廊的楼梯口等着,原本清秀的容颜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憔悴不已。
她的目光一直在书房和客房之间徘徊,期待能看见云楚一从其中一扇门后面走出来。昨晚他们闹得不愉快,若是再拖下去再不解决女儿的事情,白绿皙真的只能去法院起诉。对簿公堂,是她不愿乐见的,能私下解决最好。
可是,等到天都亮透,走廊上都落下斑驳的光影,云楚一的身影还是未出现。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白绿皙连忙打起精神,当沈嫂和佣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底最后那份希望都消耗殆尽。
“白小姐,少爷吩咐过,今早等您醒了马上请您离开。”沈嫂公式化地宣布一个结果,跟他的主子一样面无表情。
白绿皙不死心:“云楚一在哪?我要见他。”
沈嫂继续她不阴不冷的话腔:“少爷不在颐港湾,他说过您再也没有见他的资格。”
说完朝身后的几名递去个眼色,即可有人上前把白绿皙拉下楼。
佣人们一路把白绿皙送到颐港湾大门口,重重往地上一推,沈嫂临走前还不忘关照她一声:“白小姐,少爷对您算是仁至义尽了,您好自为之吧。”
门口的保镖就是之前在海南跟白绿皙一起做饭的小弟,见到这阵仗都不敢上前去拉她一把。
白绿皙跌坐在地上,刚才被她们那么大力一推,整个身子都在疼,如今她早已顾不上皮肉间的疼痛,怔怔地望着里头。内心翻涌着狂风骇浪,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尽数崩塌,绝望地泪水簌簌下落。
她明白,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彻底地完了,
在白绿皙面前的大门,敞开后再度缓缓合起,就像他和她之间,命运安排他们一次又一次相遇,却总是要无情地摧毁掉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希望。
门口的保镖走上来把白绿皙拉下去,其中一名好言劝说:“白小姐,您还是回去吧,云少吩咐过,不许您再踏进颐港湾一步。”
白绿皙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到那张脸时恍然大悟,她赶紧抓住他的衣襟恳求:“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他摇摇头:“很抱歉,白小姐,我若是放您进去云少会要了我的命。”
白绿皙拽紧他衣服的手缓缓松开,眼底朦胧一片,她转身走向对面的马路。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恍乱了她的视线。
她只觉得脚步虚浮无力,抬头看看天空,秋日里的阳光与夏季一样的刺眼。还没走到对面,白绿皙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沉沉跌倒在地。
郭氏地产。
郭景桓刚到公司,就接到电话:“喂,您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郭先生,你的妻子晕倒在马路上,恰巧我路过将她带回我的住处……”
郭景桓握住手机的手一紧:“她现在怎么样了?”
“哎,别急嘛,郭太太现在还睡着,我相信一时半会她还醒不了。”
“我马上过去!”
郭景桓丢下手头的事情,直接冲出办公室,与迎面而来的秘书撞个正着,女秘书手里的文件纸张散落一地。
“郭总,您马上就要开会,现在是要去哪?”
郭景桓头也不回甚至都没交代一声,人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女秘书一脸纠结地蹲在地上收拾那些零散一地的纸张,心中犯难,老板突然走开了,一会的会议还怎么开?
位于郊外湖中央的别墅小筑里,白绿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派陌生的景象。周围都是巴洛克式的复古装饰格调,高贵耀眼的金色抢占了她整个眼球。
脑子里首先第一个反应这是在哪?自己怎么会在这?
白绿皙赶紧下床,检查一遍自己身上,还好,完好无损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她稍稍安了心,走到门口,想开门出去却发现门锁根本打不开。敲了好久的门,都无人应答。无奈之下只好走向窗边,拉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美丽的湖景,望出去的对岸同样是一片别墅区,那些房子的外观看起来很眼熟。
白绿皙揉揉头顶的发丝,恍然大悟,原来对岸就是郭景桓之前安排给她住的小洋楼所在的别墅区。那么自己现在身处的地理位置是小洋楼的对岸?
她记得当时还跟郭景桓开玩笑,若是有危险要逃走的话,只能走水路,而自己不会游泳呢。
身后听到门锁被转动的声音,白绿皙下意识提高警惕,绷直了身子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屏息凝神等待着那扇门后进来的人。
进来的是一个女佣模样的女子,身上穿着欧式的侍女裙,朝她躬身:“郭太太,您的先生到了,现在正在客厅等您过去。”
一声‘郭太太’让她彻底蒙了,怎么这里的侍女会知道她是郭景桓的妻子,她记得他们的婚姻并没有对外宣告,就连云楚一都查不出的结果这里的人又是从何知晓的?
白绿皙秉承着一颗半信半疑的心,站在原地没敢动:“这里是哪里?你怎么知道我是郭太太?”
侍女见她一脸的防范、疏离模样,扬起十二万分的亲切笑容:“您别误会,您早上晕倒在马路上,是荣先生的车刚好经过,所以才会把您带回家来。”
“晕倒?荣先生?”白绿皙小声地念叨侍女话里的关键词汇。
她早上不是被赶出颐港湾了吗?怎么会晕倒?荣先生似乎挺耳熟的,好像是郭景桓的朋友。
这样想来也就不难解释,那个荣先生和郭景桓是朋友,所以知道她是郭太太,可是这婚姻关系她当初跟郭景桓一再强调不能跟外人提及,他又为什么要告诉这位荣先生?
耳边再度听到侍女的声音:“郭太太,您先生还在楼下等您下去呢?”
白绿皙三两步就走过去:“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在侍女的带领下,白绿皙走进客厅就看到了那一抹久违而熟悉的身影。
郭景桓立即从沙发里站起来,跑过来抓住她的手,攥紧在手心深怕一个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绿皙,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白绿皙被他这样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反倒是有些懵:“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啦。”为了让他放心,她故意说得轻松,其实早上为什么会晕倒她自己都不清楚。
郭景桓觉得不放心,拉起她的手就要走:“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白绿皙倒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我想晕倒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不过我现在都没事了。”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一声沙哑的男声,紧接着荣先生的身影就出现大厅里。
这是白绿皙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位年逾六十的长者,一身深灰色的手工西装,就连扣子的纹路都暗嵌着复古的花纹,两鬓依然乌黑,若不是那双手,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有六十多。
郭景桓礼貌朝他道谢,却没有要再走回去的意思:“荣先生,今儿的事多谢你。”
荣先生径自坐在大厅里精致的皮沙发上,手中点起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郭先生,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呢?你看郭太太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不如留下来吃顿午饭再走。”
郭景桓再次听到他称呼白绿皙为‘郭太太‘,微微皱起眉头,心底有所狐疑却没有问出口:“多谢您老相救,我想我的太太应该没有什么食欲,早上还晕倒呢,更需要去的是医院。”说罢,他牵起白绿皙的手往外走。
“等等。”荣先生深吸一口烟,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
白绿皙虽然不明白郭景桓的口气为什么听起来不太友善,甚至有一种貌合神离的疏离,但是这位荣先生早上救了自己,她还是应该表示礼数:“谢谢您救了我,不过就如我先生所说,我确实没有什么食欲留下来吃午餐,不如改天吧,我们请您过来一块吃饭。”
荣先生掐灭了烟,朝两人走过去,原本深沉而平静的眼眶微微一凛:“那就按郭太太说的办,我看也不用改天,就定在后天晚上吧。”
“好的,就听您的,那后天晚上见。”白绿皙乖巧而礼貌地答应荣先生的要求,她想只是请他过去吃一顿饭,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听到后天这个时间,郭景桓神色微微一变,脸上佯装出些许笑意:“荣先生,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走后,背后的荣先生的双眼半眯起,眼角不着痕迹地露出凶光。
白绿皙被郭景桓一路牵着手走出这片湖景别墅群,坐到车里时,她还心有余悸总觉得那个荣先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心。
“景桓,那个荣先生跟你什么交情?”她本以为两男人是朋友,如今看来却不像。
“生意伙伴而已。”郭景桓仅告诉她四个字,就发动车子离开。
“哦,原来是这样。”白绿皙禁住声,没再多问。
郭景桓手里把着方向盘,眸光瞥到她左手无名指,那枚他送的钻戒果然没了踪影,刚才他牵她的手就已经感觉到。
“绿皙,你去海南一个多月玩的开心吗?”既然她不说破她去海南的意图,郭景桓就当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