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吴瑞总是对我关怀备至,我慢慢变得习惯,不觉得有何不妥,更没有对此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某天晚上没课,他到图书馆找我。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儿!”
语气里透露出他似乎很高兴。
我没课不上班的时候通常就在图书馆泡着,想找我很容易。
我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抿抿嘴,不好意思道,“没什么。
但在回宿舍的路上,夜深人少时,他突然对我说,“忘言,我想好好照顾你。”
我微怔,这是我长到二十岁来第一次有个男孩子这么向我表白,惊喜,感动,欣慰,亦或是有些许不安,我半天都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没缓过神。
大学里谈恋爱不再是高中的明令禁止,老师家长随时突袭棒打鸳鸯。
只是我没想那么多,我脑子里整天思考的根本不是这些,爱情是个什么样子,我不了解,书本里的蒹葭爱情虽也曾向往,但是那不过活在浪漫的幻想里。
但人一旦变得脆弱总是渴望被呵护的,我也不例外。自从我爸离开,我外表坚不可摧的保护壳就随之脱落了,我也期待内心的软弱能被人发现并保护,所以当吴瑞牵着我的手对我说“我爱你”时,我笑得眉眼弯弯。
但那句话我没对他说过,他总是央求我说一次,可我说不出口,简单的三个字每每到了嘴边愣是吐不出来,又给活生生咽了回去,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别的原因。
吴瑞倒没有就此逼过我或是跟我红过脸,我们在一起真真应了那句细水长流的老话,不吵不闹,岁月静好,我想我大概是爱他的,那句“我爱你”早晚也得说,只是没想着最后对别人说了。
我们的事双方家长都是知道的,我本就没打算瞒我妈,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我比以往更珍惜,任何事都愿意敞开心扉和她谈一谈,她没有反对,说吴瑞是个好孩子,同时也嘱咐我要有分寸。但吴瑞也对此毫不隐瞒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的,好似他已经打算好毕业后就领证结婚和我共度余生了。
他是我的初恋,但我未必是他的,我不介意,真的,男孩子在青春期萌生情愫,谈一两场恋爱没什么可稀奇的,只要现在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总说,“忘言,你太容易被满足了。”
没错,我就是这样,因为我明白有东西来之不易,与其挑三拣四地嫌这嫌那,不如就这样安于现状知足常乐,毕竟哪怕这一秒享受的东西在下一秒也很可能消失。
有了爱情的滋润,我慢慢变得开朗许多,逐渐走出了某些阴影,我觉得大学四年的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也挺好的,毕业后努力工作赚钱让我妈安享晚年,然后和吴瑞结婚生子。哪怕这是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只要过得安稳,我就觉得是幸福,因为我的人生再经不起颠簸了。
但是这种安稳只持续到了大二下学期的某天,因为那天的事是我后来更加不幸的征兆。
五月初的气候是凉爽不热的,浮城的地形是山地,天气就更是宜人了。
因为是周末,顾客一下子比往常多了不少,不分时段,随时都有一群人进来,我穿着工作服在店里忙得热火朝天,焦头烂额的,收银台外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点点地变短,又一点点地变长,好似会生长那样永无尽头,好在有玲姐帮忙,我总算成功地替那一批又一批的客人收好了银。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我浑身酸疼得不得了,刚替自己倒了杯水喝,又一群人进来了,我赶紧做好接驾准备,恭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收到一半时,一个高大男人拿了一堆东西放到台面上,我拿着扫码机快速地扫完商品,装袋报价,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我等他掏钱包付钱的同时,抬头打量起了他。
一身量裁合体的西装,细碎清爽的黑发,那张脸生得冷峻却不失清秀儒雅,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唇,我想他大概是某写字楼里的员工或是领导。
他拿了张百元大钞递给我,冷厉深邃的眸子望了我一眼,似黑夜的星空那样充满了吸引力。
在我找零钱时,他又看了看我胸前的工作牌,自言自语了一句,“何忘言……”
像是吟诗的语调,不急不缓,渗入人心,声音低沉悦耳。
我抬头茫然地看他,他嘴角一勾,一抹好看的笑随即而现,我瞬间呆住,他却优雅地提着装满东西的袋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