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不会被留堂了吧?”见阮静岚坐上车,卓辰逸笑呵呵的打趣道,“我可是在二十几分钟前就见着徐晓的车开出去了。”
“……”抿了抿唇,阮静岚没有回答,沉默的扣上安全带,脸上还带着刚刚和苏婉对持过后的薄怒。
“怎么,还真的被留堂了?不会是上课不认真被训了吧?赵导那个人是严肃认真了点,没事的。”
见卓辰逸真的一脸认真的开导起自己,阮静岚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没被训,放心吧,我可是好孩子。”
“这就好。”点了点头,卓辰逸边发动起车子边又问,“那你一脸严肃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我刚刚见到苏婉了。”
“吱……”尖锐的刹车声回荡在停车场内。阮静岚一个没注意整个人都扑向了前面,被安全带勒住的直难受。
“怎么了?”阮静岚刚疑惑的转过头,就被人拥入了怀里。
“你还问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吧?有没有事?”
看到卓辰逸着急的样子,阮静岚立即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被安全带勒了一下,没……”
“不是,我是说苏婉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卓辰逸急急的打断道。
他可还记着上次在医院,他见到阮静岚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还泪流不止的样子,他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疼。
“她没对我做什么。”就是恶心到了我,阮静岚在心里默默吐槽。
皱了皱眉,卓辰逸不用思考就判定了阮静岚没说实话,于是换了个问题,“她来找你做什么?”
“借钱。”
眯了眯眼,卓辰逸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点了点头,又问,“具体的呢?”
松了松安全带,阮静岚调整了下坐姿,缓缓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平淡的叙述了一遍,连最后苏婉的意图都没有隐瞒。
原本这些事就不需要隐瞒什么,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有讲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信任就全盘托付,不信任就隐瞒到底,说一半留一半是对信任的亵渎,也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一种变相否认。
“她的心倒是大的很。”听完阮静岚的叙述,卓辰逸冷哼一声,语气很是不屑。
“她从来都是如此,以前因为陈一凡收入可观,就费尽心机的将我和妈妈赶了出来,现在……”摇了摇头,阮静岚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过去了,你还有我。”紧握着阮静岚娇软的手,卓辰逸很认真的说道。
“恩,我有你,很幸福,所以这些不开心的事马上就能忘了。”阮静岚温柔一笑。
卓辰逸听言心下立即一片柔软,拍了拍阮静岚的手臂,“我有你也很幸福。”
“嘶……”
“怎么了?”猛然看到阮静岚倒抽一口气,卓辰逸吓了一跳,“手臂受伤了?”
“没事,可能有点青吧。”阮静岚心虚的笑了笑,“我们先走吧,一直堵在路中间不好。”
卓辰逸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个时间有什么车会开出去?你解开衣服给我看看先,严重的话我们直接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我不过是被苏婉捏了一下,没事的。”
“又是苏婉。”卓辰逸一听到这个名字,脸就黑了。
也不管阮静岚愿意不愿意,直接动手自己解了阮静岚的外套,撩起了里面的衬衣,青紫的几条淤痕横陈在白嫩的肌肤上,一看就是被人大力抓捏过。
“回去拿药酒揉一下就不疼了,我的皮肤一向是容易淤青却不容易留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到最后阮静岚不禁想起锁骨上的那个痕迹,脸色不禁有些泛红,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匆忙把袖子拉下重新穿好外套。
在阮静岚的脸上吻了一下,卓辰逸知道她在害羞什么,可是现在他却没那个旖旎心思,只是心疼的轻轻抚了抚阮静岚的秀发,“回了公司我就替你揉,我那还有上次你腰伤到的时候余下的药酒。”
“恩。”阮静岚的脸又红了一分,急急的催促道,“那我们快回去吧。”
“好。”重新发动车子,卓辰逸沉默半响才重新开口道,“下次见到苏婉绕着走,绕不过就立即通知我。”
“好。”
听到阮静岚的保证,卓辰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心头的阴霾却一点都没有少。
苏婉那家伙原本就是阮静岚心理阴影的根源!是他之前的追妻路上无数障碍的罪魁祸首!现在居然还敢来祸害他家静岚!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她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最好她今后能安分守己,不然他早晚得拔了她这根刺!
卓辰逸肯定没有想到,他今天的一番心声,没过两天就得到了验证。而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卓辰逸每次想到苏婉这个名字,他真的是想生撕了苏婉才解恨。
从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黑屋能联想到什么?
是夜半时分和好友一起逗趣玩的四角游戏?还是关了灯的房间?
若是让阮静岚来回答,她的答案肯定是幼时的那个黑暗肮脏的仓库。
就像现在……
当阮静岚睁开眼却发现入眼的还是满目漆黑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她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等她将眼睛眨了又眨,终于恢复了点视力之后,她更希望,她现在真的是在做梦。
幼年的记忆汹涌如潮……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脏乱。
一个又一个的瓦楞箱杂乱无序的随意堆放在四处,房间到处都挂着蛛网。散发着霉臭和腐味的空气,温热、潮湿、黏腻。这一切都让有着轻微洁癖的阮静岚胃部忍不住的翻搅,一阵阵的犯呕。
幼时彷徨无助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那个蹲在门边敲着门,哭着、求着,哪怕被木刺划破手掌,哪怕哭喊呛咳嘶哑了嗓子,都还是奢求着对方会有一丝怜悯,放她出去的女孩,此时好像真的就在她的眼前。
冰凉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脸颊,血液奔涌却暖不了发颤的四肢。
阮静岚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将自己弄到这来的人是不是苏婉,对方又有何目的。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警告着自己,若是继续下去,她的幽闭恐惧症就又要犯了!
没有选择去门边哭喊求救,阮静岚忍着恶心欲呕的感觉将挡住道路的箱子全部推到一边,艰难的挪到了唯一的通风口。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这个小小的通风口安装的还是老式的铁质门框,经年久月不曾使用再加上常年的风吹日晒,铁框早已锈迹斑斑,严丝合缝。
而且不知道是从前就是这样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原本就只有半平方大小的窗户上还横档了两块木板,中间只留了一指的宽度能够透过些许光线。
这样一来,她别说是要想尝试着推开根本不怎么可能打开的窗户了,她哪怕是想要打破窗户都无法做到。
“屋里好像有动静了,是不是她醒了?”
是苏婉的声音!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句,但是阮静岚还是马上就分辨了出来。可是听她这个话,门外应该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谁?陈一凡?还是其他人?
阮静岚抱着渐渐沉重起来的脑袋,咬着唇依着墙缓缓蹲到了地上。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这里狭小的空间所能储存的氧气实在是不容许一个成年人久待,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缺氧的症状了。
不过好在除了脑袋有些沉重,呼吸有些困难,她的神智还存着一丝清明。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还是苏婉的声音,阮静岚这下可以确定苏婉一定是在和别的谁说些什么。可惜她离门比较远,苏婉的声音都只能听的个模糊的大概,更别提另外的人的声音了。
“阮静岚,你醒了么?”苏婉的声音清晰的透过明显更换过的崭新铁门传了进来。
“……”阮静岚没有回答,或者说是,她现在已经无力回答任何问题了。
“好像还没醒,你下的药量会不会太多了一点?”苏婉有些疑惑的声音再度传来,但是明显这句问话不再是问她,而是问那个在门外的另一个人,而且那另一个不知身份的人才是主谋!
阮静岚死死的揪着胸口的衣服,她想要挪到门边听听和苏婉合谋的人是谁,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可是却迈不动步子,甚至支撑不起身体。
用力的咬住舌头,她想像上次一样靠着剧烈的疼痛唤回行动力,可是却明显低估了相同的环境所能给人造成的冲击远远要比单纯的回忆深的多。所以哪怕她咬的满口血腥,意识依旧在一点点剥离。
伸手摸了摸口袋,果然空空如也。阮静岚颇为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她还奢望苏婉会愚蠢的把手机留给她好向外求救么?
绝望的窒息感再度笼罩全身,颤抖到麻木的躯体不能自控的瘫坐在地,阮静岚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终究归于一片黑暗。
“辰逸……辰……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