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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权利弊,重用隆科多

拉拢之心,只是权宜之计,待自己皇位稳定后,雍正的用人策略又变了。

雍正顺利即位,隆科多功劳最大。他坐拥两万兵力关闭城门六天,遏制了朝廷内部发生政变的可能,又是康熙弥留之际唯一奉旨传位的顾命大臣,皇帝究竟由谁来做,完全看他的意思。雍正成功了,他自然荣宠无比,被雍正赐为“隆科多舅舅”——不但皇帝甘当小辈,天下人都要尊称他为舅舅,这是多么大的恩宠!

隆科多是雍正养母佟佳贵妃的族人。佟佳氏一族从清太祖努尔哈赤时就很了不得,当时的佟佳氏为努尔哈赤的元妃,生下广略贝勒褚英、礼烈亲王代善,尤其是代善,当时比皇太极的威望还高,此后佟佳氏一族与爱新觉罗家族联姻不断,在朝中的地位也举足轻重。

到了康熙年间,隆科多的伯父佟国纲被索额图设计陷害致死,从此佟家与索额图和太子党结仇。九王夺嫡的时候,隆科多的父亲佟国维、儿子玉柱、岳兴阿、侄子鄂伦岱等六人都是八爷党的成员,康熙因此讨厌佟家,隆科多也因此受到连累,不能再承袭公爵之位。

不过奇怪的是,隆科多好像与自己的家族成员不和睦。在太子第一次被废之前,他支持太子的唯一对手大阿哥胤禔,胤禔失势后,他并没有随家族成员加入热门的八爷党,而是转而支持冷门的胤禛,至于他何时、因何事支持胤禛,没有人能说清楚。

早年的时候,隆科多在祖辈和父辈的庇荫下青云直上。到了康熙五十年,他已经被提拔为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开始接触军权。康熙五十九年,隆科多又被任命为理藩院尚书。康熙病重时,隆科多奉命侍疾于御榻前,康熙驾崩后,他宣读了胤禛继位的遗诏,是康熙、雍正两朝皇权交替之际最为关键的核心人物。

雍正登基后,佟家因隆科多的关系空前兴盛。雍正不但命他为四大总理事务大臣之一,还将佟国维因为废太子的事被剥夺的公爵之位赐还给隆科多,又赏给他一个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此后又先后任他为吏部尚书,兼《圣祖皇帝实录》、《大清会典》总裁官、《明史》兼修总裁,赐太保,加御赐双眼孔雀翎、黄带鞍辔。总之,隆科多的恩宠达到了顶点,有爵位,有总理事务大臣的实权,还有无上光荣的“舅舅隆科多”尊称,被雍正赞为“朕之功臣,国家良臣,真正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大臣也”。雍正初即位时,年羹尧以藩属旧臣自居,看不起隆科多。雍正还将年羹尧的长子年熙过继给隆科多当儿子,虽然隆科多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但看到皇帝亲赏一个儿子,非常高兴,说:“臣命中当有三子,今得皇上加恩赏赐,直如上天所赐。”他还表态说:“我二人(指他和年羹尧)若少作两个人看,就是负皇上矣。”

赏多必骄,隆科多知道自己有功于皇帝,慢慢变得骄傲起来。

吏部的人事都归他所管,臣子都对他唯命是从,司官甚至“莫敢仰视”。最离谱的是,有一次果郡王允礼进宫,与隆科多打了一个照面。按说,像果郡王这样的王公,隆科多这样的皇家“奴才”应该跪下一条腿问安,但隆科多当时却没这样做,只是起立致敬了一下而已。允礼虽不满他如此放肆,也不敢得罪他。

不仅如此,隆科多的公事,还经由自己的小妾四儿处理。贪官江宁巡抚吴存礼惯于贿赂,从康熙年间到雍正初年向朝中的显贵要员等行贿的金额,累计可达四十四万三千余两,上从鄂伦岱、阿灵阿、苏努父子等朝中大臣,下至允祉、允禩、允禟、允、允祹、允禑等康熙诸皇子府上的太监家人,吴存礼没有一个不打点的。就是这样一个败类,四儿却劝说隆科多接受吴存礼馈银一万二千两,隆科多竟然“听其指挥,不违颜色”,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盛极必衰,隆科多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曾说过:“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时。”他知道雍正不会永远重用他,早就为自己留有后手,很早就将自己的财产分别藏在亲友家中,万一将来雍正要抄他的家,也不至于太落拓。没想到这件事后来被雍正知道了,就严厉呵斥他不守人臣大义。为了避免雍正过度猜疑自己,隆科多主动辞去了步军统领一职,交出了手头的军权。

令隆科多始料未及的是,即使自己已经退让一步了,雍正仍然没打算放过他。其实早在他主动提出辞职之前,雍正已经打算削减他的权力了,还把这事告诉了年羹尧。只是由于年羹尧手握重兵,令雍正更不放心,所以对隆科多的处理暂时延后。雍正二年(1724),雍正开始着手拔除年羹尧,在宣布年羹尧罪状的时候,总是也顺带着数落隆科多几句,经常将他二人并提。

雍正三年(1725)五月二十日,雍正在众大臣面前明确地宣布隆科多、年羹尧为奸臣。当时雍正正看允禩不顺眼,于是顺带又为隆科多扣了一个帽子:勾结允禩,结朋党。六月,雍正借故撤消隆科多次子玉柱的乾清门头等侍卫、总理侍卫事、銮仪卫使等职。同时,雍正对群臣说:“隆科多亦如年羹尧一般贪赃欺诈负恩,揽权树党,擅作威福”,要众臣子与他划清界限。

雍正对人有一种病态的猜忌,他对隆科多的猜忌比年羹尧要早,只是处理上有轻重缓急。先处置年羹尧,后处理隆科多。这是因为,隆科多在京城,几乎天天与雍正见面,雍正又在全国各地设立密折奏事办法,大臣的一举一动,都不能瞒过他的耳目,隆科多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对他处理得较晚,也没有对他太苛刻。但年羹尧一事让雍正的猜忌心更重,他遂即解除隆科多的兵权,将对年羹尧的不信任也转移到隆科多身上。雍正也许是这样想的:年羹尧敢依仗皇帝给予的权力擅作威福,隆科多必然也不会奉公守法。

因此,当吏部议处年羹尧妄参金南瑛之罪时,雍正表示,这么胆大妄为的行为,必然是“舅舅隆科多有意扰乱之故”,定隆科多为庇护年羹尧之罪,削去其太保衔及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并命他往阿兰善山修城垦地。但这罪名并没有充分的证据,明显是欲加之罪,雍正只好对署理凉州总兵宋可进说:“隆科多亦如年羹尧一般贪诈负恩,揽权树党,擅作威福,他到你处,尽管你曾经是他的属员,但似此诳君背主小人,相见时不须丝毫致敬尽礼。”明确指示宋可进虐待隆科多。隆科多在宣读康熙遗诏的时候,恐怕无论如何没想过雍正有一天会这么刻薄地对待自己。

雍正四年(1726)正月,隆科多的命运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雍正命他去阿尔泰岭主持议定准噶尔和喀尔喀部游牧地界事宜,同时与俄国使臣商讨两国疆界问题。临行前,雍正还对他说:“若实心任事,思改前愆,朕必宽宥其罪。”表示这是他立功赎罪的好机会。隆科多诚惶诚恐地领命而去,在与俄国使臣谈判的时候,态度很强硬,坚决要求俄国归还侵占的土地。狡猾的俄国人致信蒙古王公和雍正帝,说了隆科多一堆坏话,说隆科多将谈判弄到将要破裂的地步。与此同时,俄国人还让北京的神父贿赂大学士马齐,让马齐劝说雍正让步。

恰逢此时,宗室辅国公阿布兰揭发隆科多私藏皇室玉牒。玉牒是皇室的家谱,非常神圣,上面记载着康熙诸儿子的第几子、出生年月、生母、妻妾、子女等信息。也有人说上面能反映出雍正即位前后的疑云,是隆科多为自己留一手的表现。总之,雍正知道这件事之后,大怒,不顾隆科多坚持国家、民族的正确立场,立即撤换掉他,并决定向俄国人让步。接替隆科多的谈判代表是策凌,他与俄国签订的《布连斯奇条约》中,不再提及对喀尔喀地区领土的追索,这个条款显然是不利于中国的。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显然在雍正,他将防止大臣擅权看得比维护国家领土还要重要。

隆科多一回京便被雍正以“大不敬”之罪严厉惩治。群臣在雍正的引诱下,历数隆科多大不敬罪、欺罔罪、紊乱朝政罪、奸党罪、不法罪、贪婪罪等41条大罪,按律当斩。不过雍正说,念及隆科多是先帝旧臣,格外施恩,只将隆科多永远圈禁,命其守在先帝的畅春园附近思其过。

隆科多失势时,不但外人弹劾的章奏如雪花片般纷而沓至,连他的堂兄弟夸岱等人也纷纷揭发他的罪行,他的嫡子岳兴阿甚至这样上奏:“乃请清查家财入官,遂刑讯伊父爱妾,以报私恨。”

第二年(1728)六月,隆科多抑郁而终,雍正帝为了表示公正,赐金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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