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样子袁在梦着你的梦中
当黑夜笼罩了我和我的心
我仍可以看到一丝光明
那该是你的眼神袁纯洁但多么寒冷
要要叶想你的样子曳
一
周围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人群，同学们彼此道着“再见！”声音里有酸楚，有不舍，也有无奈。毕业了，大家都知道，或者不久又可相见，或者相见只在无法期待的永远。所以，在这离别的时刻里，没有人再去计较曾经的恩恩怨怨，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是苍白无力的，抑或多余的，只有这一声“再见”，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词语可以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
我也踏上了回乡的汽车，可是心却被留在了学校里。我望着车窗外的行人、树木以及远方一片绿油油的田地，思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到处奔涌。天空阴沉沉的，马上就要下雨了，这几天就这么阴雨绵绵的，好像老天也在为我们的分别而哭泣。
已经可以隐约地听到雷声，不一会儿，车窗上已经有雨点在不停地敲打了。我戴上耳机，听着罗大佑的经典老歌《光阴的故事》、《童年》、《恋曲1990》，它们就像陈年的醇酒一样滋润着我落寞的心田。又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我知道这首歌是《你的样子》，在罗大佑的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欢的便是这首。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窗已经模糊了，我已看不清外面的雨中世界，而记忆却已随着歌声回到了从前。
二
那也是一个下雨的日子，我和她才认识不久。我们在教室里谈了许多话，走到外面才发现天已经下雨了，而只有她带的一把伞。
她撑开了伞，向我笑了笑，说：“进来吧。”我很庆幸老天给了一个让我们亲近的机会，因为我已经暗暗地喜欢她了，而她却可能还不知道。
在伞下，我们靠近地走着，却又始终留着一定的距离，尽管这距离只能以厘米来计算。我们小心地走着，注意躲开地上的积水，当那一片片积水迫使我从伞下出来绕道而行的时候，她总是很快地跟了上来，依旧是用伞遮在我的头上。
老实说，让我欣喜的并不是她对我的这种关爱，而是她的肩膀在不经意间触到了我的肩膀。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在我们的目光相遇时，她的脸红红的，并且很快地低下了头。后来，我写了名为《什么时候……》的诗送给她，其中有这样几句：
野什么时候天会再下雨袁那时
我们走在一起袁共用一把伞
我的心会激动地跳个不停
当你的肩碰到了我的肩遥冶
三
此后，我就非常盼望下雨的日子，因为那样我们就可以亲密地走在一起了。有一次，天又下起了雨，遗憾的是我却带了把伞。
放学了，我走到她的身边，说：“咱们走吧。”
她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好啊。你又没带伞吗？”
我脸上一阵发烧，看着窗外说：“呃，是的。”然后回过头来注视着她，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和你共用一把伞，好不好？”
“当然了。”她愉快地说。
啊，我发现她的眸子很清澈，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这情景让我想起了《诗经》中的两句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吃过晚饭，我们到外面去散步。雨早已停了，金色的夕阳嵌在清澈透明的天幕上，虽然没有了正午的炽热，但仍很炫目，让人不敢凝视。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说，我们已经沿着草地中的小路走了好久。
“想听吗？”我问她。
“既然是秘密，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这样那秘密还怎么能成为秘密呢？”
“啊，这是我们的秘密，在你和我之间的，所以我想让你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倒真想知道。”
停了一会儿，她补充似地说道：“哎，是好的还是坏的，可不准骗人哟。”她认真地说。
“我也说不准好坏，总之你听了就知道了。”
“那你就快说吧。”
“其实，我今天是带了伞的。”
“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我是说我今天带着伞呢。我对你撒了谎。”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她显然有些嗔怒地说，“人家把你看做真诚的朋友，而你却撒谎！”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是笨拙地说：“我，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很想和你一起走，所以才、才撒了谎。下次不敢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可怜地哀求道。
看到我这副模样，她“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乌云已经过去了。她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梧桐树，我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梧桐叶上的水珠在夕阳的金辉里，像一颗颗珍珠闪耀着光芒。
“过来，”她神秘地向我招了招手，“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知她会说些什么，我慢慢地走向她的身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就像一个等待老师批评的小学生，这种心情在我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时候是有过的，我记得非常清楚。
“快点，再靠近一点。”她催促着。于是，我又向她靠近了一些，等待着她告诉我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秘密。
突然，她猛地推了一下我们身边的梧桐树，咯咯地笑着跑开了。一阵急雨顷刻间洒了我一身。
这就是她的秘密，可恶的家伙！然而此刻，她正笑得要命，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用手指着我。她远远地站着，作出要逃跑的样子，防备着我会追上来。我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看着她在一旁幸灾乐祸，可没有追过去。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我没有追过去，她也没有逃跑。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已止住了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别处。其实，我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她正慢吞吞地向我身边走来，只是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正视她。
“哎，怎么了，生气了吗？”她抓住我的胳膊轻轻地摇着，不安地问道。
我依旧没有说话，任她摇着。忽然，我觉得她把手伸向我的腋窝挠了几下，我禁不住痒得笑了起来。她也笑了起来，为自己的成功而沾沾自喜。我迅速转过身把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
“看你再捣鬼，可恶的家伙！”我俯在她的耳边，狠狠地说道。
她极力地挣扎着，用力地推着我的胳膊，可我紧紧地把她箍在了怀里。她的挣扎是徒劳的，终于不得不投降了。我靠在树上，她靠在我的怀里。血液在我们的心腔里快速地流着。此刻，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一种甜蜜的感觉从心腔里流溢出来，蔓延到我的四肢，直至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和每一寸肌肤。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她抬起头望着我说。我看到她的脸绯红绯红的，就像西天边正在燃烧的云霞。
“你当然是知道的，那还用说吗？”
“不，我要你说。”
“一定要说？”
“一定！”
“好吧，就是那三个字。”
“哪三个字？”她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爱你！”我在她耳边大声说。
天哪！我终于对她说出了这三个字，一种巨大的喜悦立刻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多长时间了？”
“一见钟情！”
“骗人是小狗。”她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
“是的，是小狗。”我认真地说，并不回避她深情的注视。
“哎，你刚才为什么要骗我，还洒了我一身水？”我轻轻地捏着她的秀挺的小鼻子问道。
“非说不可？”
“非说不可！”
“我也爱你。”她把嘴凑近我的耳朵，轻轻地说。这天籁一般的声音让我如痴如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我俯下身吻着她的脸颊，这时，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黑了，金黄的月亮挂在天边，静静地看着我们。
在以后的下雨的日子里，我依然是每次都忘记了带伞，而她也依旧是微笑着把伞遮在我们俩的头上，只是我的肩膀与她的肩膀之间已经没有了距离，我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共用一把伞，走在雨中。时光如流水一样在我们身边静静地流着，不留一点痕迹。
四
在不知不觉之间，毕业不可避免地临近了。我们在谈话中尽量避免着与毕业有关的话题。可毕业就意味着分别，在我们心中，它就像一片阴云似的挥之不去，遮挡着快乐的阳光。尽管谁也没有提起，可它毕竟是不可阻挡的，这我知道，她也知道。
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雨季终于来到了。由于临近毕业，学习的任务也几乎都完成了，所以我们有了更多的在一起的时间。
一天，天又下起了雨。我看到她正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雨中的世界，静静地一动不动。我牵过她的手，轻轻地说：“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她慢慢转过身看着我，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伞。
我们出去了，雨下得不是很大，可如果不撑伞的话，肯定是要被淋透了。我撑开伞遮在我们俩的头上，她靠在我的肩上，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在雨中慢慢地走着。
“感觉如何？”我问道。
“什么感觉？”她不解地问。
“我是说现在的感觉，雨中漫步的感觉。”
“很浪漫，不是么？”说完，她看着我苦涩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你呢？”她又向我问道。
“说不清。哎。可还记得贺铸的那首词？”我问。
“记得。”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然后互相凝视着对方。我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她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久久没有说话，只听见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是静悄悄的。树叶被雨水冲洗得干净而且明亮，在风雨中摇摆着，像是伤心而泣的少女，几片有些发黄的叶子经不起风吹雨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时间已经不多了，对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很快就要分别了。”她幽幽地说，声音里溢满了伤感和无奈。
“是的，马上就要分别了。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我们之间的爱情？”
“是的。”
“不，一点儿也不，因为我们曾经爱过。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非常想追求完美的人，因为我觉得完美是一种死亡的美，相反缺陷的美却是可以生长、可以发展的。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对你的爱情不够深，事实上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你已成为我生命中的唯一。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失去的，在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的时候就没有了，就像落在水面上的雪花，转眼间就消失了，再也无法找到它们的踪影。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日子，分别对于我来说就像抽掉了我的灵魂。可既然分别是无法避免的，你和我就应该坚强一些，去习惯没有对方的日子。重要的是我们曾经爱过，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是的，我们曾经爱过，真诚地爱过。感谢上天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感谢你陪我度过的这些快乐的日子，这些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你可会记得我，记得我们的爱情？”
“当然，直到永远。”
“我也是，直到永远。”
我看到泪水已经充盈了她的眼眶，并慢慢地在她的脸颊上滑落，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心也碎了。泪水很快也充盈了我的眼眶，可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哽咽着说：“别哭，亲爱的，让我们坚强一些吧。”她终于抑制不住，扑在我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下颌紧贴着她的秀发。她就这样伏在我的身上痛苦地哭泣着，双肩随哭泣而不住地抖动。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碎地感觉着她的气息，心碎地听着她的哭泣，心碎地看着伞外的雨。
五
宿舍里一片混乱，我们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这时，电话铃响了。
“找你的。”室友把听筒递给我。
“喂，是你吗？你好吗？”我听见她问，声音虽有些急促，但听得出心情是明朗的。
“是的，是我，我很好。你呢？”我也高兴地说。我必须得高兴。
“我也是。哎，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的车。你呢，我去送送你吧？”
“不用，我正在车站呢。请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因为那对我来说太残酷了，我会承受不住的。车马上就要开了，就到这里吧。”
“珍重！”我想了一会儿，最后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珍重！”
她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我轻轻地扣上了电话。
六
雨仍然在下个不停，可是已经小得多了，透过车窗我已经可以看清外面的世界，然而我以及这汽车又何尝不是在雨中呢？我们总是存在于什么事物之中的，正如雨会有停的时候一样，其他的事物也有离我们而去的时候，这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其实，人有时候是非常脆弱的，我们常常会为了某种事物而激动不已，也常常会为了某种事物而悲伤落泪。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学会去习惯它们，因为那就是真实的生活。
2002.7.13
2002.8.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