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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分析

不一会儿,刘卫也看完了李兆临的调查档案内容,一抬眼,却发现顾文生竟然在闭目养神,桌上放着第三份文件却没有打开。

“咦?这份文件你怎么不看啊?”刘卫指着第三份文件问道。

“哦,这份文件本来就是经过我的手存进去的,里面的内容我十分的清楚,所以没有必要再看了。”顾文生慢慢的说道,却没有睁开眼。

“哦,原来是这样。”刘卫点了点头。

“看完了?”顾文生问道。

“嗯,看完了。”刘卫答道。

顾文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刘卫,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好,那我就说说,这份档案呢,对李兆临的调查十分的全面和细致,我觉得,如果李兆临自己看到这份档案的内容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若是让他自己去介绍自己,也不会有这份档案对他描述的如此全面。”刘卫的话等于是变相的称赞军统的调查能力。

顾文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军统下这么大力气,对一个人做了如此详尽的调查,一定是有目的,我想,你们军统一定是要做什么对李兆临不利的事情,至于具体是什么不利的事情,我就不好猜了,也许是绑架,也许是暗杀,也有可能是离间或陷害什么的,你们军统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刘卫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顾文生又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其它的吗?”

“其它的?”刘卫想了想,说道:“就是有一点令我觉得很奇怪。”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顾文生示意刘卫继续说。

“我奇怪的是,这个李兆临既然人在哈尔滨,为何这份调查档案却出现在你们北平站的档案室里呢?”刘卫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文生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和你一样,也有这个疑惑。我在北平站这么多年,却很少见到类似的情况发生,所以,这件事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我们没有想明白罢了。”

“你这个局内人都想不明白,我就更想不明白了。”说着,刘卫叹了口气。

“那倒不一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往往当事者看不清楚的事情,旁观者却能够站在不同的角度和立场去看待问题,反而能够理清思路,看清真相。”顾文生说道。

“理是这个理,但并不是每一个旁观者都能看清的,而且,我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半个旁观者而已。”刘卫说道。

“呵呵,你说的不错,你的确只能算是半个旁观者。”顾文生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么,从这份档案来看,你还能联想到什么?”

“联想?”刘卫一愣,说道:“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又不是你们军统的人,对你们的行事作风也不了解,而且,我的脑子又没有你那么灵活,除了刚才我说的这些,其它的我还真的没想到什么。”

刘卫撇了撇嘴,什么头绪都没有,怎么去联想,顶多是瞎想。

“这和你是不是军统的人并没有太大关系,也不是你的脑子不够灵活,而是你平日里没有养成从不同角度看待和分析问题的习惯,不过没关系,跟着我,以后我会渐渐地培养你这种习惯的。”顾文生直接指出了刘卫的问题所在。

“好吧,那你说说,看完这份档案后,你还联想到了什么?让我也好好的学一学。”刘卫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在嘀咕:“你会分析问题不就行了,用得着我浪费脑筋吗?”

“也好。首先,我们进行一下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北平站的站长,你为什么要去调查一个身在东北的共产党呢?或者说,你站在北平站的角度去想,为什么北平站会有一个东北共产党将领的调查档案呢?”顾文生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以这种提问题的方式引导刘卫开动脑筋去思考。

随着顾文生的引导,刘卫皱起了眉头,很快便进入了思考当中,可是,他想了好一会儿,却依然理不出一点的头绪,不禁摇了摇头。

顾文生知道,一下子让刘卫适应这样的思考方式,的确有些难为他,于是接着说道:“我做了几个大胆的假设,你可以和我一起参谋一下。我认为有三种可能性,第一,李兆临在东北的某些活动牵扯或者威胁到了北平甚至是华北地区,所以北平站才会费力的去查他。那么我们从这份档案提供的线索去分析,很显然,这份档案里并没有收集关于这方面的情报,那么这第一种可能几乎可以排除。”

说到这里,顾文生又做了一个停顿,给予刘卫充分思考和消化的时间。

见刘卫慢慢的点了点头后,顾文生才接着说道:“再说第二种可能性,虽然这份档案是放在我们北平站的档案室里的,但是,对于李兆临的调查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北平站做的呢?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对李兆临的调查的确不是北平站做的,那么这份档案又是从那么来的呢?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军统哈尔滨方面向北平站提供的。不过,单从这份档案里的材料来看,我还无法判断出这份档案是否就是哈尔滨方面提供的,但是,如果我们不对这份档案的内容进行分析,而从这份档案的全面性、细致性上去进行分析,你会发现什么?”说着,顾文生递给刘卫一个眼神,鼓励刘卫按照他的思路思考。

“从全面性、细致性上分析,若是这样的话……”刘卫的眼睛突然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哦,我明白了,如此全面、细致的调查材料,若是由你们北平站的人去调查,人生地不熟,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全面和细致,除非是哈尔滨方面进行的调查,然后提供给了你们北平站。”

顾文生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分析的很对,而且,这份调查材料如此的全面、细致和深入,根本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调查出来的,这需要大量的精力去做,如果从这一点去判断的话,我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这份调查档案就是哈尔滨方面提供给北平站的。”

见刘卫并没有提出不同的见解,顾文生接着说道:“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你注意到没有,档案里还有两份日文的材料,所以,由此判断,我猜测这份档案也极有可能是当初日本人留下来或未来得及销毁的,日本投降以后,被军统得到了,至于是军统哪一方面得到的,我就不好去猜测了,哪方面都有可能。”

顾文生的分析十分的合理,刘卫听了后,不住的点头,顺着顾文生的思路,刘卫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按照你刚才的分析,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第一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而第三种可能性,我认为巧合的成分太高,日本人在投降前一定会对他们之前收集的情报进行销毁的,如此重要的情报,我想他们不会如此大意而忽略掉,除非是发生某种特殊情况,日本人才来不及进行销毁。还有,这两份日文材料也有可能是你们军统收集到的日本人的情报,所以,我认为第三种可能性发生的几率至多不超过五成,甚至更低。”

听了刘卫的分析,顾文生不由的笑了笑,说道:“很好,你已经开始慢慢适应和融入我的这种分析思路了。很不错,你分析的很好,着眼点也很对,其实,这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性,无论哪一种对我们往下的分析都影响不大。”

“往下分析?还有往下?我说老大,我这已经是听了你的分析后绞尽脑汁才想明白这些的,你居然还有往下的分析?”刘卫感到无比的惊讶,嘴巴张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文生。

顾文生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刘卫,说道:“当然还要往下分析,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刚才的分析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有和没有对我们下一步都没有影响吗?”

“怎么会?我们分析了那么多……”刘卫想要反驳,却突然顿住,好像想到了什么,泄气的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虽然分析了很多,但是这些分析几乎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

顾文生点头说道:“不错,所以,我们需要针对不同的可能性,分析出军统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可能会做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加以利用。”

“我明白了。可是,我真的想不出到底应该如何往下分析。”刘卫颓然的说道。

“当然是顺着我们已经想到的可能性往下分析,顺藤摸瓜的道理你不懂吗?来,我们先分析我们认为的最有可能的第二种可能性,既然我们认定这份档案是哈尔滨方面提供给北平站的,那么我就不禁要问,李兆临和北平站本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可是哈尔滨方面为什么要提供给北平站这份李兆临的档案资料呢?”

“是啊,为什么呢?”刘卫被顾文生的问题引起了好奇心。

顾文生说道:“按照我在军统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九成以上的可能是哈尔滨方面需要北平站的帮助或者协助。”

刘卫猛一拍手,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可是,哈尔滨方面又有什么需要你们北平站提供帮助或协助的呢?难不成是这个李兆临要来北平?”

“这个我们就不好猜了,有可能是李兆临要来北平,也有可能是与他有关的什么人要来北平,或者其他什么,可能的关联性太复杂,随机性也太多,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胡乱的猜测和妄下定论只会误导我们自己走进岔路。”顾文生认真的说道。

他说这番话同时也是在提醒刘卫,分析问题的时候要把握前后的关联性,有理有据的合理进行分析,这样才不会把自己引向歧途。

刘卫点着头,说道:“如此说来,这第三种可能性往下分析的话,与这第二种可能性的结果是一样的,因为,假如这份档案是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那么无论是哪一方面给你们北平站的,其目的无非都是要得到你们站的帮助和协助,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哈尔滨方面。”

顾文生耸了一下肩,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可刘卫却皱起了眉头,说道:“可是,不对啊,在这第三种可能性中,这份档案也有可能是你们北平站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啊,不是吗?若是这样的话,就和哈尔滨方面没有什么关系了。”

顾文生笑了笑,看着刘卫,说道:“这一点,完全可以排除,以我对我们站长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若是他从日本人手里得到了这份档案的话,这份档案你就不可能偷到了,应该早就到了哈尔滨方面的手里了。”

刘卫一拍桌子,说道:“也就是说,不管我们从哪种可能性去分析,结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哈尔滨方面要对付李兆临,而他们很可能将要借助你们北平站的帮助或协助去做这件事。”

顾文生点点头,说道:“没错,八九不离十。”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军统的阴谋得逞,我们应该想办法赶紧通知共产党方面才行。”刘卫有些着急的说道。

顾文生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是后悔,上次救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早点让你拿出这份文件的,如今,白白耽误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只希望哈尔滨方面对付李兆临的行动还没有开始才好。”

“砰……”

刘卫握着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悔恨的说道:“也怪我,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就该直接带着你把这三份文件起出来。”

“起出来?难不成你把这些文件埋在了地下?”顾文生疑惑的问道。

“那倒不是,当时我被你们军统的人追的太急,随时都有被抓到的可能,为了防止一旦被抓后,给自己留一个保命的筹码,所以,我就用油纸把这些文件包了起来,临时藏在东城福安客栈后院的一口井下的石缝里。你把我救出来的第二天,我就去把这些文件起出来,但是,我根本就没在意这些文件,所以,我就……哎……”说着,刘卫叹了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

“算了,现在说这这些也是无济于事,我们还是想一想该如何通知共产党方面吧。”顾文生安慰的说道。

刘卫又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关键是,我们怎么才能通知共产党方面呢?江湖上的朋友我倒是认识不少,可是共产党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啊。”

顾文生也太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想法设法的跟共产党接触上。可惜,我的身份是军统的,而军统跟共产党又是对立的,所以,共产党躲我唯恐不及,想接触上实在有些难,所以,要想跟共产党接触上,只能靠你了。”

“靠我?”刘卫一愣,不解的说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又不认识共产党。”

“不认识共产党没关系,你刚才不是说,江湖上的朋友你认识不少吗?那你就通过你的江湖朋友打听一下,有没有可能通过他们跟共产党搭上线。”顾文生说道。

“这能行吗?虽说江湖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是,江湖中人都是捞偏门的,不大可能认识共产党吧?”刘卫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错了,江湖中人虽属草莽,但也不乏英雄好汉,抗战时期,为了对付鬼子,共产党没少和这些江湖好汉接触。”顾文生说道。

刘卫点了点头,说道:“照你这么说,倒真的可以试一试。”

“尽人事听天命吧!”顾文生叹声说道。

“好,那今天晚上我就联络一下我的那些江湖朋友,请他们帮忙打听一下。”刘卫答应道。

顾文生点点头,又说道:“这样吧,这些文件还放在你这里,等我们与共产党联系上以后,视具体情况再做处置吧。”

说着,顾文生把三份文件重新装好后,递给了刘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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