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注释】
蛩（qiong穷）夜语：蟋蟀在秋夜鸣叫。蛩，蟋蟀。旅思（si四）：旅途的愁情。黯黯：昏黑的样子。长安：汉唐都城，这里代指南宋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散关：即大散关，故址在今陕西宝鸡西南大散岭上，为宋金交界处。清渭：渭水，源出甘肃渭源县，流经陕西省，东流入黄河。渭水清，故云“清渭”。应如故：应该还是老样子。“一卷”二句：据《史记·留侯世家》记载，汉张良曾在下邳上遇一老人赠与《太公兵法》一编，后来辅佐刘邦成就帝业。这两句是化用温庭筠《简同志》诗：“留侯功业何容易，一卷兵书作帝师。”长杨赋：西汉辞赋家扬雄所写的一篇赋。据《汉书·扬雄传》记载，汉成帝要向胡人夸示中国多禽兽，秋天征发右扶风的民众入终南山，大张罗网，捕捉熊虎鹿豹等等野兽，用槛车运入长杨射熊馆，然后命令胡人们徒手与野兽搏斗，斗胜者即以野兽赏给他。汉成帝亲临观看。扬雄随皇帝到射熊馆，回京后即献上《长杨赋》。这里用以代指陆游自己向孝宗皇帝献上的用兵治国的策论、奏章之类。
【点评】
淳熙五年（1178），五十四岁的陆游离蜀东归，秋天到达临安。这首词即为将到临安时所作。从词中可以看出，诗人这次东归，心情是抑郁的。离京九年，好不容易受召归来，按常理应该兴高采烈，但他眼中却是“黯黯长安路”，看不出此行会给他带来什么光明前途。这是因为，他心里明白，几年前他在川陕前线所过的“横戈盘马”的战斗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他无限怀念的，仍是西北边防地区的大散关和渭水流域。词的下片，说的是因为没有为帝王师以成大业的机遇，只好制办轻舟远逝江海，甚至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向朝廷上那些政论奏章。此词意旨，与辛弃疾的《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相近，而表意更为直率。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云：“放翁《蝶恋花》云：‘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情见乎词，更无一毫含蓄处。稼轩《鹧鸪天》云：‘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亦放翁之意，而气格迥乎不同，彼浅而直，此郁而厚也。”褒贬虽太过，但道出了辛、陆风格之差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