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约一年前搬到了市里。尼科西亚是个喧闹而令人愉悦的地方,而且奇怪的是这里的流浪动物可以说比塞浦路斯的乡下还要多。下午下班后他们常常坐在阳台上抽烟,喝乡下的红酒——酒是从市中心附近一个老人的酒窖里买来的。城里什么都有,男人边说边喝了一口。女人弯着腰,看着地板。生活并不太舒适,女人有时会哭,男人就看着她无言以对。女人哭泣的原因有各种各样,实际上两人都要麻木了。偶尔夜里女人会突然醒来,惊慌失措,仿佛听到救护车、警车或是消防车的汽笛声。仔细听的话,这些声音并不一样。“城里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很多东西表面上看来一样,只有非常用心才能发现其中的区别。”某天中午女人独自坐在厨房的餐桌旁喝咖啡,有辆救护车来抢救住在大楼一层的老人。听着救护车的声音,她就有了这样的感悟。早晨微弱的光线从厨房的窗户那里照进来。女人说,乡下的光线是黄色的,城里的是透明的或灰色的。男人点支烟,就去上班了。浴室里经常有蟑螂。他们喷了药,但是过一个月又出现了。女人憎恨蟑螂(确切地说不是憎恨,而是既厌恶又嫌弃)。男人就只是踩死它们,用一张纸捏起来,然后扔到马桶里冲走。楼下的男人几乎每天下午都听古典音乐,音量开到最大,晚上他的狗又汪汪、汪汪地叫(或是在哭吧,有人可能会说)。他们甚至想过在香肠……或者火腿……上抹砒霜来毒死它。
男人点起一支烟,说道:“大概我们终究是属于自然的人,现有的村落自然没有哪个是我们可以去住的。”他继而沉默。两人都不说话了。男人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一个橘子,但却不记得自己拿着,也不记得剥皮。女人则歪着嘴,弯腰看着瓷砖上围在一块面包屑周围的蚂蚁。
会有个凉爽的雨夜吧。可是夜空晴朗,又很热。只有他们和这个世界,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