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社区来了怪贼,专偷晾在室外的女性内裤、乳罩、裙子、发卡等物品,弄得在东风社区的女性人心惶惶,如临大敌,不少女性晚上小解不敢出卧室了。
处理完郑广义的后事,就出了正月十五,流动人口像海水长潮一样,一拨一拨地开始返京,不到正月底,东风村和东风社区的大街小巷就被塞满了。
贼也是讲道的,初一到十五没有发生丢东西的事情,过了十五,开始零星地发生。进入阳历三月份后,随着天气的转暖,贼们的盗窃行为开始升温,进入四五月就开始渐渐地泛滥了。
东风社区来了怪贼,专偷晾在室外的女性内裤、乳罩、裙子、发卡等物品,弄得在东风社区的女性人心惶惶,如临大敌,不少女性晚上小解不敢出卧室了。
3月14日中午,社区警务办公室内,小水桶似的中药罐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比中药罐子更急的是我的心情,听流动人口和出租房屋管理员说了社区不时有妇女用品被盗的现象,我的火腾腾地向上冒,眉头上起了些“青春痘”,鼻子下方长了疮,又痛又痒。青春没有了,怎么还长出了青春痘?我骂着小蟊贼,也骂着自己,这么喜形于色,这点小事都憋不住,还往脸上长,真有失我这个武警团长的尊严。骂够了,在办公室内,我背着手一趟接着一趟地走。
警长马向东看我这屁股着火似的走来走去,白我一眼,给我开玩笑道:“老杨干吗呢?沉着点气行不?给遛驴的似的,一趟一趟地走?小心点,你脑子中的囊肿爆炸了!”
我被马向东的这话说笑了,挠了挠头:“警长,没有事的,我脑子中的囊肿是臭弹,没有引信,轻意不会炸的。你说也怪了,偷什么不行,专偷这些东西,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去多问,问多了,居民还以为我是流氓呢!”
“老杨同志,革命30年了,还封建起来了。在我们警察眼中,只有守法者和不守法者,没有性别之分,就像医生眼里只有病人和正常人一样。”
我朝他嘿嘿一笑:“你小毛孩家,站着说话不腰痛,我都是五十一的人了,凑乎几年就退休了,偏偏这小蟊贼给我上眼药。我能不着急吗?还有,东风村装有29个摄像头,32名保安员愣是没有抓住一个这样的贼,这个贼也是够有能耐的。”
马向东把腰带向桌子上一放,摆摆手说:“老杨,别着急,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失手的贼,抓住他是迟早的事。还有,我认为,不是这个贼有能耐,而是大部分女性丢了这样的东西,不好意思报案,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乳罩、裤头、发卡值不了多少钱,不值得报案。”
“警长,你知道我想起谁来了?我突然想起赵大田来了,如果赵大田在的话,估计这小贼就会闻风丧胆,屁滚尿流,不敢来这里瞎折腾了。”
“也不见得,偷女性乳罩、裤头的人是一种心理疾病,叫恋物癖。恋物癖是通过获取异性的贴身物品以达到强烈的性兴奋和性欲满足的性变态现象。这种现象大多数为男性。通常是无法真正与现实存在的异性发生性爱,从而对异性穿着、佩带的物品,甚至一些与性无关的物品有兴趣,如乳罩、内裤、长裤袜、高跟鞋、月经纸、手绢,甚至已用过的避孕套等。患者往往因这些物品引起自己的性联想、性兴奋,并借助手淫等达到高潮。我上学时,有一本书叫犯罪心理学,专门讲过一个章节。”
“是吗?我上学时,也学过一本这样的书,可惜,1995年之后,我们武警部队就不学这些东西,向部队靠拢了,重点学习《军队基层建设纲要》了。”
“你是武警,我是民警,当然学的不一样啦。”
“这你就错了,1995年前,我们武警部队定位就是参加公安保卫任务的武装集团,武警部队1983年组建时,好多公安局的一、二把手来武警部队当支队长的。”
“是吗?那时候,你干什么呢?”
“我是从卫戍区独立营转过来的,那时候我从前线回来,刚刚当了连长。”
马向东和我正说着“武警与民警”一些事,我的电话响了,是李秀芝打来的:“杨警官吗?我丢东西了,有点钱,还有我平时穿的内衣内裤。”
“是秀芝吧,你在什么地方丢的?怎么丢的?”
“在我们东风居委会,我住的那地方,上午我把内衣内裤洗干净后,晾在外边的绳上,中午去收时就没有了。”
“钱是怎么丢的?”
“中午,我睡了一会儿,把外衣放在沙发上。午睡起来之后,就发现门开了,手机和钱就丢了。”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请保护好现场,我马上就到。”
初春的阳光并不灿烂,却把大地烤得热乎乎的,暖洋洋的,有些氤氲,宛若早晨刚起床时蒙眬的眼。偶尔一二只小黑虫,在空中撞来撞去,不知是它不小心,还是我不小心,它不经意间就撞进了我眼睛的汪洋大海里。杨树上像挂了鼻涕似的长着树芒,随时都在向下掉,柳树的芽鼓着一个个包,仿佛一个个挺着大肚子在街上走动的妇女。
厚厚的冬季执勤服挂在身上,明显地有些不合时宜,显得笨重不说,急急地走几步路,汗就开始从皮肤内向外渗,背部痒痒的,像长了芒刺。
我和马向东一左一右地走着,路上的行人左一个右一个的,摊贩们的叫卖声已经偃旗息鼓,有的已经打烊收拾器具准备撤离。我们穿过几条马路,绕过健身器材场,很快就到了东风居委会。
居委会的大门和房门大开着,从马路上一眼就能望见房间内的陈设。秦香莲和李秀芝正坐在沙发上聊着天,见我们俩进来,秦香莲和李秀芝都很礼貌地站起来,向我们打招呼:“来了,马警长,杨警官。”
见她们这样称呼,我笑了笑:“就差一个姓牛的了!”
一听这话,秦香莲和李秀芝都笑了。
马向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边打量着李秀芝边说:“你们打电话了,不来行吗?我们上级的规定有警必出。打个比方,我们是风筝,老杨的电话是线,你们一拉我们就得来。”
“马警长嫌我老了是不是?怎么老盯着我们小李,有想法呀?”秦香莲的脸红红的,像是刚喝完酒。
“不是小李报案了吗?她说她丢了东西。”我抢了一句,从包里掏出笔记本。
“又没有丢什么像样的东西,报什么案!”秦香莲看了一眼李秀芝,“一双破鞋,两双烂袜子丢了,都要报案,还不把警察累死。”
“没事,没事,我们干的就是这活,丢了东西就得告诉我们。”马向东说。
李秀芝不知从哪里来了劲,理直气壮地说:“是我报案了。我丢了东西能不报案吗?”
“对,对,丢了东西就得报案。”
秦香莲看了一眼李秀芝,又看了我和马向东一眼,讨好地说:“不是不让你报案,我是怕你报了案,给马警长、杨警官添麻烦,你看看杨警官的脑子都有毛病了!”
“别提这个好不好,生怕我把这病忘记了。我又到医院查了,没事的,秦主任。我这囊肿是良性的,并且越来越小了,不影响吃喝,更不影响睡觉,是不是有点想陈世美了?我们陈所长可没有功夫想你,他忙得连裤子都提不上了!”我说。
马向东一本正经地说:“说正事,别开玩笑。”
“什么正事不正事的,没有必要了,这点事。”秦香莲说。
“那不行,有警必接这是我们的职责。”
我把询问记录本按在桌子上,问道:“姓名?”
“李秀芝。”李秀芝愣了愣,马上回答。
“出生日期?”
“这个就别问了。”
“不好意思,小李,按我们所长的要求,接警必出,出警必有记录,有记录必有年龄、职业、案情经过等一些要素。”
“1981年3月8日。”
“事情的经过?”
“今天上午秦主任出去吃饭时,我把裤头、袜子晾到外边的铁丝上的。昨天晚上睡觉睡得晚,我就睡了一会儿。醒来,我到外边的铁丝上一看,中午晾着的两个裤头、三个胸罩全没有了。”
“裤头和乳罩有特殊标记没有?”
“没有,都是粉红的。”
“小李,你说在咱们居委会丢了东西,好像是我偷了似的。还有,你一报案,传出去了,多丢人呀,何况你是一个没有出嫁的大姑娘?!丢了这些东西,好说不好听。又没有其他人来,这些东西,不会长翅膀吧?说不定,你自己记错了,根本没有晒。”秦香莲对李秀芝报案的事,还在喋喋不休。
马向东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后一仰,陷在沙发里的屁股动了动,问:“从秦主任出去吃饭到你发现自己的东西丢失这段时间,你发现有人来过咱们居委会没有?”
“没有发现谁来,不过秦主任临出门时,保安队里的王强来过,他没有进房间,就和秦主任一块出去了。”李秀芝看了一眼秦香莲,低着头说。
“小李,你怀疑我侄子?我告诉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侄子是去年刚从部队回来的,当了8年兵,绝对不会干这事。”秦香莲一见李秀芝提到王强,好像特别敏感,忙说。
“秦主任,王强是你侄子?”我问。
“是我老公的侄子,从部队复员后没有安排工作,我就给李爱军说了一句话,把他安排到保安队了,哦,对了,就是去年和你一起制止精神病人王大力闹事的那一个。因为那事,郑所长还专门奖励他600元钱呢!”秦香莲有些自豪地向我们介绍道。
“是,这孩子不错,要是在部队打仗肯定是个好苗子,头脑清醒,作战勇敢,敢于冲锋。”我搭嘴道。
马向东并没有随着秦香莲的思路走,揉了揉眼睛,问道:“王强来时穿的什么衣服?”
李秀芝说:“灰色的保安服。”
“马警长,你不用问,我侄子肯定不会偷小李的内衣内裤,他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绝对不会稀罕这个。”秦香莲看马向东一直追问王强来居委会的事,有些生气。
我见秦香莲脸色不好,抓紧转过话题说:“好了,秦主任您也别不高兴,我们是在履行职责。警长也只是问问,没有说就是王强,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唯有证据才能将真相大白。证据包括人证、物证、言证和音像资料等。”
“你们怀疑起我侄子来了,他是人民的保安员,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会出这事的。我向你们保证!”秦香莲情绪突然地失去了控制,高声地说。
“主任,您别生气,我最多是问问,没有说一定是王强,咱们以后还要在一起好好配合工作呢。好了,老杨,你作完笔录让小李签个字,咱们走。”马向东看秦香莲脸色有些不正常,明显地在运气,马上换了一幅笑模样,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