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人手提一个沉甸甸地包裹,急匆匆地回到北冥峰幽冥洞,弟子火皎云连忙起身迎候。
北冥峰便是魔界聚集之所,天下魔族,皆出于此。魔祖名曰无界,幻想着一统天地人三界,将世间灵界全部归他掌管,但从不显露真容,就算是魔界资深长老,也未曾一睹无界的真面目。
为方便统领众魔,无界把权柄交与魔尊重楼,自己却躲在幕后,发号施令,为祸人间。
假面人在魔界被唤作铁面魔生,天生没有面皮,以铁做脸,面目峥嵘,深得魔尊重楼的倚重。
座下唯一弟子火皎云渐成青年之貌,也被魔生覆上铁制面孔,师徒二人只听命于魔尊重楼,紧锣密鼓地筹划着一桩惊天大阴谋。
见师父魔生疾步进洞,火皎云刚要伸手接住师父手中的布袋,却被师父瞪了一眼,只好硬生生地收回手,肃立一边。
魔生大步流星往自己的洞穴走去,也没像以前那般,回到幽冥洞,先去拜见魔尊重楼,这些反常之举,更令火皎云心生疑问,但不敢多言,只是用目光注视着师父的一举一动。
回到洞寝,魔生把门关好,才轻手轻脚地把手中的包裹慢慢打开,里面竟是一块金色的大印,形制拙朴,龙首方身。
魔生手握龙身,举起金印,刚想察看印上所雕何字,如何才能解开此印之谜。
就听门外有窸窣之声,便喊道:“别藏了,进来吧。”
火皎云从门外闪入。
看到师父手里的物件,火皎云盯着它,瞅了半天,才问:“师父,这是个啥玩意,怎么还闪着金光啊?”
魔生赶紧示意,不让火皎云出声,自己却低声问道:“哪里有光?”
火皎云不敢作声,用手指着印面。
魔生把金印的印面朝向自己,才看到这是块无字之印,印面金光灿灿,竟能照出自己的铁面之脸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凤麟神印,可怎么才能开启它呢?”魔生揣摩着,低声自语道。
火皎云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道:“师父,这玩意干啥用啊?”
魔生瞅了瞅徒儿,言道:“这可是个宝贝东西,可以用它照出生灵的前世今生。”
“呵呵,师父何必如此费事,凝神一算,不就全都知晓了吗?”火皎云以为师父弄个啥宝贝回来呢,以师父之魔力,真是多此一举,不免对凤麟神印嗤之以鼻。
魔生却摇摇头,说:“唉,算得了别人,却算不出自己啊。”
火皎云没听懂师父的话,也不想深究其中的玄机,只是双手接过凤麟神印,一手小心地托着,一手摆弄着龙首。
魔生睁大着铁面之后的双眼,紧盯着印面,盘算着如何破解此物之用。
火皎云生性好动,觉着印上的龙首甚是好玩,便用手去拧动一下,没想到,印面金光闪烁,把师父的脸映衬成黄昏中的夕阳之色。
魔生突然叫道:“别动。”
火皎云举着凤麟神印,呆立着,不敢抖动半分。
师父双目出神,盯着凤麟神印的印面,久而不语,呆若木鸡。
过了好一会,才听师父喃喃而言:“原来我与她竟是十世夫妻。”
说完,魔生从徒儿手中接过神印,重新放回包裹中,包好后,才藏进榻下。
火皎云愣目愣眼地看着师父,从没见过师父如此伤感过,便有心安慰道:“师父有何事烦忧,可否讲给徒儿听听?”
魔生却挥着手,嗔怪道:“莫问师父的事,赶紧去练功,哪来的闲心思。”
火皎云只好扭头出门,打坐习练魔法去了。
看着徒弟走出门,魔生身心俱惫地躺倒在床,思绪却风起云涌,往事鱼贯而来。
自己生来便会做梦不休,每梦都是同样的情节,和一位温婉的女子结为夫妻,共度时日,而结局皆为那女子为阻止他修魔自杀。
原本以为梦魇而已,谁想到,自己遵从魔尊重楼之命,前往昆仑山盗取天地正气剑,竟与那梦中的女子在剑庐遭遇,不忍伤她性命,才失手而归。
为弄清自己与那女子的前世纠葛,又去凤麟洲,取得凤麟神印,终识到自己的前世今生,感伤满怀。
正感叹着,门外传来火皎云的喊声:“师父,魔尊请你过去议事。”
魔生只好翻身而起,急忙赶到修魔阁,进屋便看到几位长老都已先到,重楼坐在首席的左侧,正中是魔祖无界之位,尽管经年不曾现身,但也不能有所僭越。
看魔生坐到右席,重楼才言道:“各位可知,最近那西海凤麟洲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家都纷纷摇头说不知,而魔生的铁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凤麟神印被人偷走,那可是女娲的心头肉,怎会轻易善罢甘休,若不找回,必然会引发灵界中的轩然大波,我已探得消息,传闻是我魔族所为,今日请大家齐聚修魔阁,就是商讨此事。”重楼语气很重,目光犀利,落在谁的脸上,心都会抽动一下。
“偷就偷了,那女娲又能怎样?”掌印长老非姤满不在乎地笑道。
“胡说,”魔尊重楼厉声喝道,“魔界大事未成,难道因为这小小的一枚神印,引火烧身吗?”
非姤立马恭身,嘴里念道:“那是,那是,属下浅薄,未能识得魔尊的深意。”
女长老魔菲沉思了片刻,言道:“正如魔尊所言,一旦我们被昆仑所疑,必将引发魔道相争,此时大事未举,还是小心行事为妙,等到魔族统领三界之时,想要啥还不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嘛。”
听到魔菲所言,重楼颔首微笑,甚是满意。
重楼扭头看着魔生,问道:“你是何意?”
魔生沉默良久,才说:“送回便是,无须大惊小怪。”
“那好,哪个偷得,我也不再追究,只要你立刻送回原处,以免惹起纷争。”魔尊重楼一语定乾坤。
大家起身,次序告退。
魔生却留在重楼身边,拱手说道:“给魔尊添乱了。”
重楼笑笑,言道:“切莫因小失大,待我们统领天下,你便是魔族大护法,何愁那些身外之物不掉进囊中,好了,带着火皎云好好练习魔法,将来全指望着他了。”
魔生这才抱拳而退。
回到洞寝之内,魔生又将凤麟神印掏出,扭开机关,印面对着自己,痴痴地看了半天,才收回神印,背到肩上,想要赶往凤麟洲。
魔菲笑靥如春,走了进来,见魔生身背包裹,便笑道:“我早就知道是你所盗,看你平常不喜那些掌中之物,为何却单单对凤麟神印情有独钟呢?”
魔生无言以对,只是想推开挡在门口的魔菲,赶紧西去还印。
魔菲却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耽误时机,你可付得起责任?”魔生心情烦闷,语气有些重了。
魔菲不以为然,翘起手指,在魔生的额头上点了几点,说:“你那点小动作,逃不过本魔妇的法眼,你每次做梦,都在喊一个女人的名字,说说看,是不是想知道她是谁?”
“你偷看我睡觉?”魔生对魔菲之言,很是惊异,难道这个娘们天天夜里潜入我洞寝之中,偷窥我梦相?
魔菲妖媚地笑着说:“路过而已,何必如此惊讶,睡觉有啥好看的,听你的梦呓才是最最有趣。”
魔生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说道:“等回来再和你算账。”
说罢,用力把魔菲扒拉到一边,急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