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从他耳旁绕过,他心中暗暗一惊,随即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他的目光从墙壁上的白斑收回,循声望去,不禁一阵惊异。一袭素白色的长裙飘然着地,一个娴静秀美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刚才古警官坐的椅子上。她右手曲拳,闲适地支着如冰似玉般的脸颊,脸颊的四围隐隐地显出一圈一圈淡淡的红晕。很显然,她等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轻柔的发丝顺势斜在一边,如烟霞飞泻,整个脸庞半遮半掩,幽雅动人。尤其她那双眼睛,淡淡的忧郁犹如深邃的幽潭。她犹如在一个晴朗夏日早晨从雾气茫茫的花丛飘然而来,整个影象若有若虚,如梦似幻。她此时正用一种羞涩而略带调皮的眼神看着齐峰。
“你是谁?”其实齐峰的心底已经有了八九分下落。
她嫣然一笑,一改闲散的表情,故意用一种哀婉的语气说:“你是个好人,你所做的都是你该做的。”
他会心地笑了,故作生气地默道:“你终于肯现身见我了。”
“呵呵------”她轻轻地笑着,“我一直在现身,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接着她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说:“现在你的意念增强了,自然就可以看到我了。”
“意念?什么意念?”他对“意念”这个词汇有太多的联想,他接触的许多恐怖电影诸如《午夜凶铃》《诅怨》往往与意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电影中主人公们为了逃脱致命意念的追袭,捕杀而徒劳地奔逐,努力的画面顿时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如果这个不满意的答案对你不重要的话,你可以选择置之不理。”她仍然笑着,温柔如风,沉静似水。
齐峰觉得如果他继续这个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她一定会巧妙的绕开,最后不了了之。于是他知趣地撇开那个问题,诚挚地默道:“谢谢你帮了我,让我逃离了那个噩梦。”
“唉------”她故作失望地叹息,“我本来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是要帮你,没想到你竟然不给我机会。你是凭着自己的意念走出那个噩梦怪圈的。你能第一次走出来,就会有第二次,就会有以后的每一次。”
他并没有她预料中的那么高兴,相反他的眉宇间竟暗暗地聚集起一团愁云。
“你为什么不高兴?”她诧异地问道。
“装酷!”他苦笑着,讪讪地回应,以一副放浪不羁的情态回避他心中的隐痛.
“你还想骗我,你的心思全在我的脑子里。你是担心摆脱噩梦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欣然了,对不对?”她一针见血地点破了他的心思,“有她的噩梦也是甜蜜的!这个想法傻得多么可爱,痛得多么可怜。”
他生硬地笑着,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突然,他忆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于是郑重其事地默声念道:“我替李欣然谢谢你!”
“我当时看到她那种情景,潜意识一直警告我让我别管闲事。”她直截了当地说,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
“但你还是救了她,我仍然要谢谢你!”
“她背叛了你,你为什么还不恨她?”她突然变得很严肃,一双秀目逼着他问。
他看着她娇小玲珑的样子,一团稚嫩的脸庞,在心里默默自言自语:“对你说爱吧,说了你也不懂,免得你误入歧途。”
没想到这次无意的心理活动,竟然又被她捕捉到了,她撅着小嘴,薄面微红地说:“总是拿年龄作权威的人才是永远也长不大的人。如果你能解释清楚,就不需要用大话来呛人.”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信地默道,“她并没有背叛我,她只是害怕,她需要有个人和她在一起。而对于我,遥远的距离打碎了她一切的幻想。害怕是一种本能,背叛也只不过是一种本能反映。”
“你的意思是她因本能而背叛了爱情,这可是每一个负心人推卸责任的好办法。”她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的痛楚。
他的心仿佛被一把尖利的刀粗鲁地剜过,淌出的鲜血时而冰冷时而滚烫,他仿佛在默默自语,聊以自慰:“爱情不是奴隶,恪守与背叛不是它的主题。它只是一种感觉,只要这种感觉还在,我就会坚定不移的追随下去,一生,一世,一辈子!”
“可你也应该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坚持,一个人放弃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不完美.一段不完美的感情值得你倾注全力去珍惜吗?”她突然激动起来,不依不饶地抨击.
他几乎喃喃自语:“你错了!她并没有放弃我.当我把手放到她的手中时,她很艰难地松开另一个人的手.她只所以拼尽全力抓住他,是因为那个男人想离开.而当你并没有打算要离开她时,她也会很自然地放开你.”说完,他从容地从李欣然的手中抽出手,冷静地看着一脸惊异的她.
“可能你会感到可笑,我这样去想是不是自欺欺人,是不是为了保留住自己仅存的一点可怜的自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很清醒,我现在这样想都是因为我应该这样想.因为我们在一起相处过,我理解她,”他缓了一口气,字句铿锵地默默倾诉,”我爱她!”
他的伤感似乎感染了她,她没有再逼他,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许久,她站了起来,拢了拢头发,静静地说:”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所以我必须自己找出答案.”
“为了她?”
“为了因我而受到伤害的所有人!”他容色刚毅地”说”.
她明澈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苍白的脸庞划过几缕莫名的光华,仿佛沉浸在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中,当思绪稍稍平静后,莞尔一笑,狡黠地说:”你错了,你接下来要做的头等大事是补充一些生理盐水.你出汗透支了,小心感冒.”说完像一个小孩子赢了一次小聪明一样”咯咯”地笑起来.
他此时才觉察到全身黏糊糊的,非常难受,像涂了一身的泥巴.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赫然发现衣服已经湿漉漉了,仿佛被大雨倾浇了一般.
当他抬起头时,她正欲穿门而出,门内仅仅存留一线裙摆,最后裙摆也消失在门外,映入他脑海里只是那份轻盈和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