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石大人的问话，蛇头赶紧跪下开始他的讲述，“我叫蛇头，没有职业，整天以沿街乞讨为生，晚上就在状元桥下睡觉。前几天晚上，那时天刚变凉，我还没完全适应，睡到半夜就冻得浑身打哆嗦，没法睡觉，我只能去找点东西来吃才能抗得住，要是能有壶酒喝就最好。我当时想那个时候可能只有潇湘馆和醉红轩还开着门，就打算到门前去碰碰运气。”
张含有在一边听着蛇头的描述，忽然觉得他现在这描述跟自己昨天听到的不太一样，不由得向蛇头偷来疑惑和询问的目光，可是蛇头并没有给他回应，只顾着接着讲述自己那晚的经历。
“我很快走到那两家妓院门前，大爷们都不在外面吃喝，都到屋子里快活去了，门口只有两个****在那里闲聊，我就上去打了个招呼，求他们赏我点儿吃的。这俩龟孙子不但不给我吃的，还让我快滚，说着还要打我，我白惹了一肚子气，骂了他们两句就赶紧跑开了。”
“蛇头，你拣紧要的话说，这些无关的琐事不要啰嗦。”石大人提醒了蛇头一句。
“大人，你不知道，我不说清楚这些事，后面的事情没法说。这些事情看着是没什么重要的，其实是有很大作用的。你想啊，我如果不交代清楚我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到处乱逛，怕被人以为是要准备偷盗东西。大人物见了我们这种小乞丐，本来就嫌弃，躲都来不及，都我们有偏见，认为我们平时一定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又加上是这大晚上的，我不睡觉到处晃荡，更让别人怀疑。我现在不自己说清楚，待会大人也会认为我那晚没安好心，准备要干坏事儿。大人要是先这么想了，我后面再讲什么，大人就不一定全信了。那我做的这个证就没什么用了。”
堂上的众人和外面围观的人群听小乞丐这么说，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心说这小东西心眼儿倒不少，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石大人也略感吃惊，心想这么一个小叫花子竟然有这样的见识，于是没再说什么，示意他讲下去。
“我骂了之后，心里舒服多了，刚才又跑了几步，身上开始觉得暖和起来。我就哼着小曲儿准备回我那窝儿里试试能不能睡得着。结果我刚拐过一条街来就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这大晚上的本来就看不清楚，我也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在路上走，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那个人又走得很快，这下就撞了个结实。我当时就摔倒在地上，我是平时被人欺负惯了的，也不知道撞的是什么人，就没敢先声张，先爬起来跑到了一边，以防被撞的人跑过来打我。”
“可是，这个人不但没过来打我，连个屁都没放一声，爬起来就走。我这时已经躲到一边了，而且刚才已经在暗地里走了半天，眼睛已经能看清东西了，发现这人落下一个东西在地上。我就好心提醒他，‘喂，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你不要了？’那人好像没提防我会叫住他似的，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跟我说，‘哦，一下子撞懵了，谢谢你。’说完扛起地上的东西就要走。”
“我当时想，这也是有缘哪，我见你掉了东西，没给你吞了，还提醒你捡起来，那你是不是该谢一下我呢？这么想着，我就对他说，‘喂，我都提醒你拿掉的东西了。你这包东西里有没有吃的，给我一口呗。’他声音很小的对我说，‘我这包里没吃的，不能给你吃的。这大晚上的，谁会带着吃的出来呢。’我说，‘没吃的，你给我几个铜钱也行啊，我等天亮买俩热乎包子吃也好啊。’”
“‘我没带钱，改天谢你吧。’我一听有门儿，心说‘你改天谢我，你也得看看我是谁啊，不能被他蒙了。’就跑到他跟前去跟他说，‘那你看看我，告诉我你家在哪？我明天到你家要去。’没想到我一到他跟前，他就躲躲闪闪，不让我看他的脸。我这时才注意到他把帽子拉得很低，让人瞧不见他的脸。我当时心里就开始怀疑，心想这人不是做贼吧，这么怕见人。一想到做贼，我就觉得他这包里肯定放了好东西，我想一不做，二不休，好歹见面分一半，我这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我当时就拉住他，说‘原来你是做贼的，你是要私了，还是要官了？’他说，‘我没做贼！私了是什么，官了是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拉住他说，‘官了就是把你送官府，私了就是你把这包里的东西分我一半。’他一听这话，突然一把推开我，撒腿就跑，边跑边说，‘这包里的东西你要就全拿去吧。’我想‘还有这好事儿，是你自己不要的，可别怪我。我今天真是行大运了。’这么想着，我就赶紧打开地上的包裹来看。”
“一打开，把我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一具女尸。我当时就想赶紧走掉，但是手上粘乎乎的像是沾到了血迹，我怕把自己牵连进去，想为今之计只有抓住那个凶手才行。我就拼命去追，一边追还一边喊，那人听到我喊，似乎怕了，就折回来让我小点声，说万事好商量。”
“我上去紧紧抓住他，跟他说‘什么万事好商量，这杀人的大事，我可不敢跟你商量，你老老实实地跟我去官府，免得我受你牵连。’他就哀求我，‘你别声张，我悄悄地把她处理了，没人会知道。你不说，我给你好处。’”
“我当时一寻思，有好处也不错，要是真能像他说的没人知道，我能敲他点儿钱财，快活一阵子也好，就对他说，‘那你得给我十两银子才能封得了我的嘴。’他说，‘好，但我现在身上真的没带钱，明天回家取了还你。’我说‘你少唬人，我现在跟你回家，你取了银子给我。要是你不照办，我现在就喊的四邻皆知。’他没办法，就带我回家。”
“到了他家，他就对我说，‘你先坐一坐，我给你拿银子去。’我心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都到你家里了，不怕你跑。’就让他去拿。过了一会儿，银子没拿来，他端上一碗酒来，他说，‘这大晚上的天太冷，你先喝碗酒暖和一下吧。我这银子都藏在地底下，我得挖一会儿才拿的出来，你先喝会儿酒吧。我不知道你的酒量，没敢给你多倒，隔壁屋里还有酒，你喝完再自己倒吧。’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现在正觉得冷，干等着也没用，拿起来就喝。结果没喝几口，我就觉得头晕，接着就躺倒在地上。这时我看到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面目狰狞的来到我的跟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后心剧疼，躺在一座摆满刀子、钩子的房间里，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赶紧跑了出来。这时我才想到当时肯定是被那人给暗算了，幸亏我天生心脏生的偏，才没被害死，躲过了一劫。我已经怕了，本来不想再惹事儿，结果后来我上街讨东西吃，被大捕头撞见，又带了回来。”
“这个凶手是谁？”石大人听完蛇头的讲述之后问道。
“那个杀人抛尸又想害我的人，就在这大堂上，就是你。”小乞丐说着就把手指向了堂上的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