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如喝下酒后,只觉得口中微甜,甘醇无比,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与老妇素日饮的不同?微甜了些。”
赵义笑道:“就是平日里母后爱喝的米酒,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寡人喝着还是一样的。”
赵相如道一声“怪了。”赵义试探地问:“母后觉得不好喝?”
赵相如抬首看着他,微摇螓首,一双美目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老妇觉得还不错。”
赵义见她喜欢,趁机替她把盏,又斟了满满一酒爵道:“母后既然喜欢,何不再饮些。”
赵相如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发热,腿也有些软,以为这是酒劲,心道这酒入口感觉不出来,喝下去竟然这么快就有反应了,以为是酿制的过程与以往不同。她暗忖自己喝酒还算有些量,不至于三两杯就给迷倒了,于是对赵义递过来的酒没有拒绝,接过来便以袖遮面,一仰脖子喝了。
甘冽的酒水从喉咙一路向下流淌,温热的酒让她不觉有些熏熏然,酒精在胸中蔓延开,并且最先在大脑发挥了作用。赵相如觉得这酒味甘甜,还想再喝,不等赵义伺候,自己抄起勺子就开始把盏。
赵义跪坐在一旁,用筷子为她布菜,赵相如看着眼前为她忙忙碌碌的赵王,心中无限欣慰:想他虽然不是他亲生子,但到底当成儿子养了十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能生出些亲情来。何况他虽然贵为大王,却仍然坚守孝道,对她始终恭敬如初,也让她省去不少心思。纵然不是亲人,却也胜似亲人了。
赵相如看着长相英俊潇洒的赵义,对她白捡的儿子十分满意,听着赵义跟她说些朝廷上的趣事,不禁又喝了几杯下肚。她双颊酡红,雪白的颈子也因为喝酒的缘故也变成了粉红色,带着醉意的笑容比往常多了几分风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赵相如一边喝着酒,一边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注意一旁的赵义。
赵相如醉了,她觉得自己脑子晕晕的,怕是喝多了。虽然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但是赵义在此,多饮怕还是有失仪态。她极力克制自己再饮的冲动,费力睁大眼睛,显出一副自以为清醒的样子,对赵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义见她努力瞪大眼睛的样子,一丝往日的冰冷严肃也无,心中欢喜,却还能绷住,看了一眼漏壶道:“戌时三刻。”
赵相如抿了抿嘴,想了好一会儿才惊道:“这么快都戌时了,我竟然不知道?!”说罢就摇摇晃晃站起身要叫小蛮。
赵义趁势伸手揽住她,又怕她叫来小蛮反而麻烦,赶忙道:“母后,小蛮在殿外候着了,离此处尚远。您若是累了,不如由儿子伺候您歇下,何如?”
赵相如脑子已经不大转了,皱着眉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道:“那便就你吧。”
赵义扶着踉踉跄跄地赵相如走进内室,掩上房门,将她放在床上。赵相如眼皮早已是重得不行,嘴里不知咕噜了两句什么后,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赵义敛起笑意,小心给她掖好被子后,直起身站在一旁望着她毫无煞气的睡颜,眸子越发幽深。
他从来都自信自己的忍耐,从他做太子时他就知道,想要顺利登上王位,他不仅要有过人的能力,更要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忍耐力。众臣与太后眼中的他都是伪装出来的,他可以假装自己毫无主见,假装自己优柔寡断,假装自己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因为他的野心太大,而他现在的实力却远远不够。当一个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时,就只能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野心,直到实力达到的那一天。
赵义转身离开内室,径直穿过大殿,走到殿外,宫内报时的梆子刚刚敲了数声,正是酉时一刻。
与宫内的暖香相比,殿外极寒冷,时而有北风的呼啸声在耳边响起,常乐在跟小蛮说话,小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一见赵王无声无息地出现,二人俱是吓了一跳,赶忙行礼。小蛮起身后又偏头望向殿内,赵义却道:“寡人与太后有要事相商,你们二人先在殿外值守,严禁所有人进入。”
小蛮听着一愣,但是之前也有过谈要事时让她看大门的先例,何况赵王亲自出来说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便立即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