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新军中“铁鹰锐士”的简拔方法极为苛刻:首先是体魄关。吴起当年训练魏武卒手执一支长矛、身背二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同时携带三天军食,总重约五十余斤,连续疾行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者,方可为武卒。司马错则在此之外又增添了全副甲胄、一口阔身短剑、一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总重约在八十余斤;此关通过,方能进入各种较武;步战较武要在秦国新军的步军中名列一流,骑战较武要在秦军新军的骑兵中名列一流;个人简拔过关后,还要过以各种阵式结阵而战的阵战关,过各种兵器的较武关。如此一来,凡能成为铁鹰锐士者,便几乎个个都是无敌勇士。秦国新军二十万,铁鹰锐士却只有堪堪一千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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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阏与围困已有数日,城中守军仍作困兽之斗,若是赵军此时来援,恐于我军不利。”中更胡伤此次作为副将统兵,不过凡事仍需向主将司马靳报告。
司马靳捻了捻唇边整齐的胡子,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速领兵五万,向东直插武安,若赵军驰援,则可成犄角之势牵制他们。”
“诺。”胡伤抱拳领命而去,司马靳则望着远处阏与的山势,思索起下一步的对策。并非他出兵前没有仔细考虑,而是战事变化多端,一切未有定数。他记得祖父曾经教诲过他,学习兵法是为了活用,若是生搬硬套,则逢战必败。他用兵以来,多次逢赵,却未有胜绩,让他越发难平。此番他所率兵卒俱是新军,勇猛善战,必能一举拿下阏与,威慑邯郸。届时有了阏与这座进可攻退可守的“桥头堡”,秦国便可对赵国的一举一动洞若观火。
“报——”一名斥候飞身下马冲入营帐,跪倒报道:“将军,赵国都尉赵奢领十万赵军步卒已从邯郸出发,向西北方向而来,已至马服山附近!”
司马靳一怔,心道:赵军来得还挺快,刚刚得到消息就已经调集了十万人马,可见赵国的防备和军力还是十分强盛的。
“十万步卒?没有骑兵吗?”司马靳问道。
“属下已查探过,赵军此番出兵只有步卒,没有骑兵,军中马匹都是用作驮运粮草。”
司马靳沉吟片刻道:“再探!”
“诺!”斥候接令一溜小跑冲出营帐。司马靳身边的亲兵道:“阏与如此重要,赵国竟然只派区区一个都尉前来救援,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司马靳也颇有些意外道:“赵军虽勇,但也只强在骑兵。若是步卒间相抗,自然是我新军更胜一筹。只是不知这赵奢是何许人,竟从未听过,区区一个都尉,也敢带十万人前来迎战,不知是轻敌还是真有些本事。”
亲兵笑道:“将军许是多虑了,赵国良将众多,没道理派个无名小卒前来,定是邯郸轻敌,才至如此。”
司马靳颔首道:“但愿如此。”
未过多久,另一路斥候来报,赵奢大军在出发距离邯郸不到30里处的马服山脚停下脚步,安营扎寨。
又过了几日,有探马来报,说赵奢大军每日只是加固营垒、修筑屏障,毫无进取之姿,赵奢甚至还放言:“有以军事谏者死。”
司马靳犹不敢信,派出亲信吕忧欲潜入赵营一探究竟。临行前,他对吕忧道:“探马来报赵军之情形,似乎意在拱卫邯郸而放弃阏与。此举虽有助我军大获全胜,但不可不防。我不能亲去,之所以派你前去,便是让你仔细观察,提防其中是否有诈。此行凶险万分,一着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但无论如何务必探听到赵军虚实,此事关系阏与得失与十五万秦军安危,望你慎之又慎。”
吕忧半跪于地,对司马靳恭敬道:“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将军,秦人已经分兵攻向武安,距离邯郸不过百里,若再不出兵解围,则都城危矣!”千夫长何进焦急万分,秦军已经分兵进攻阏与和武安,对驰援的赵奢大军行成了犄角之势。一旦武安被攻克,秦人就可依托此城进一步威胁邯郸,这里比阏与更靠近邯郸,届时赵国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在局部战场上都将处在绝对的劣势。
而此时,唯一的大军还在邯郸不远处,龟缩在营地中,既不阻击敌军,也不救援两座城池,只是每日加固营房,赵奢甚至不让将士们进言,只要胆敢向他谏言出兵之人,都要立斩不赦。何进之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方面是觉得赵奢裹足不前的行为于战局无益,另一方面,他也不相信赵奢真敢杀他。
营中只要不是触犯《七杀》里的条例,像他这样战功赫赫的将士,多半在主将发落时会有不少部将求情,而主将一般顺势而下也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罢了。
“你这是要劝本将出兵?”赵奢眼睛一眯,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将军,阏与守军众多且兵精马壮,面对秦人猛攻尚能撑些日子,可若是孤城久待援军不至,城破是迟早的事。今武安遭袭,距离我军又近,若此时出手相救,既可破敌军之势,又可解武安之危,一箭双雕。”何进说的诚挚,虽半跪于帐中,但一双眼睛却满含期待地看着主将赵奢。
“你可知我在军中的命令?!”赵奢的脸上阴云笼罩,站在一旁最熟悉他的侍从许历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将军,武安兵少将寡,难以久持,若再不出兵,恐为时晚矣!”
“我只问你,可知我在军中的命令?!”赵奢语气之重,已是雷霆万钧。
何进张了张嘴,终道:“属下知道。”
赵奢不再看他:“既知道,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高声道:“来人!”
何进一见情势不妙,赶紧道:“将军,属下忠心之言,为何不听!”
在帐外听命的两名士兵听见主将召唤,从营外持械入帐道:“将军有何吩咐?”
“何进违抗军令,拖至辕门斩首示众!”赵奢突然疾言厉色,让诸将十分意外,他们没想到,一个长相颇有些女气的贵族青年,竟然能如此狠辣,说翻脸便翻脸。
营帐内所有的千夫长、百夫长赶紧跪地求情,恳请赵奢饶何进不死。
“若再有人求情,则与何进同罪论斩!” 赵奢话中的意思是摆明了此人非死不可,诸将这才知道他是真打算发落,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但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监军韩守也在场,他冷静地看着赵奢发落军士,自己则谨遵太后的教训,并没有参与其中。他只要监视赵奢就好,至于这场仗到底怎么打,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如果赵奢需要杀掉一名千夫长来树立他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倒也未尝不可。
“推出去斩了!”赵奢命道,说罢转身背对众人。
何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忠谏之言竟然要被处死,直到被拖出营帐他才反应过来,出声大喊“饶命”,可即便如此也没能让赵奢回心转意,他依然被斩首,头颅挂在辕门上示众。赵奢厉声对其余诸将道:“我说过,有以军事谏者死!若有人再提,何进就是榜样!”
他的话掷地有声,诸将听得心中一震,俯首都道不敢。
“将军,抓住一个秦人的细作!”一名赵军士兵兴冲冲报道。
遣散诸将后,赵奢正要去巡查营内工事,听闻此言,眉梢一挑,一双凤目斜斜瞥了过来,看得那士兵一脸局促。
“哦?带进来!”
“诺。”士兵急忙奔出去,一会儿便拽着一个捆的像粽子一般的人扔在帐中道:“将军,就是他。”
赵奢视线将此人来来回回扫了几遍,问道:“你怎知他是秦人的细作。”
那士兵理所当然道:“刚刚将首级挂上辕门时,此人一直在营地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还不时打听情况,属下觉得此人可疑,便将他捆了起来。”
赵奢摇头道:“秦人远在百里之外,怎么会单枪匹马出现在这里。何况他身上还穿着粗麻衣服,怎么看也就是个寻常百姓。你可在他身上搜出什么了?”
那士兵见没有立功的指望,有些泄气,如实禀道:“抓住的时候,此人手中只有一担柴和一把柴刀,并无其他。”
赵奢眼角余光从那人的手上快速扫过道:“那便是了,定是上山砍柴的庶民,还不快给人松绑?”
士兵一听说抓错了,立即上前给那人松了绑。赵奢挥退了士兵,笑着拍了拍惊魂未定的那人道:“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被抓之人正是司马靳的亲信吕忧,他奉命前来侦查赵军的情况,刚巧遇上赵奢斩杀了谏言的何进,于是他在营外偷听情况,孰料正好被一名眼尖的小兵发现,逮了个正着。虽然他已经做了伪装,但还是被一口咬定是秦人的细作,真要被发落,自己可只有死路一条。吕忧本想为自己辩解,没想到这个将领倒分外通融,并没有拿他怎样,让吕忧不禁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