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恽王府的两个人起先都心怀感恩,只是其中一个很快便被现实击倒。她不经意看到了自己手背上那些面目可憎的皱纹,连忙把手深深的缩进衣袖中,用衣服把脸遮的更严实。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回去之后,施承桓立即联系上了姜戈,让他尽快通知莫子诚来京。
姜戈办事倒是真利索,天不亮便和莫子诚一块来看望他们了。温玉昕还没醒来,莫子诚瞧了瞧温玉昕中毒的情况,面色凝重。施承桓非常担忧,拉着他出来说话。
莫子诚说:“这个毒怕是不好解。”
“你有办法,对吗?”施承桓问。
“这种曼凝果实的毒没有特别有效的解药,只能以毒攻毒。曼凝花十年一开,曼凝果十年一结,一个果实挤出的毒汁只有一二钱,想要达到温姑娘全身这么大面积的中毒效果,得好几亩地的曼凝果树。曼凝果的克星叫楚然花,这种花就更稀有了,一百年才开一次,并且只在午夜时分盛开,一个时辰便会花败,一株楚然花只开一次,必须要在开花的时候摘下花瓣,用新鲜花瓣煮水。这水是奇毒,无药可解,涂在正常人的肌肤上,会令人麻痒不堪,轻者削皮去肉,重者挫骨断筋。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虽然是以毒攻毒,但若不是正好计量的楚然花,便很可能留下一点麻痒的后遗症,所以必须非常非常谨慎。”
施承桓想起温玉昕喝下解药时明显痛苦的表情,问:“喝下去的曼凝果汁也必须喝下楚然花的水解毒吗?”
“必须,而且,搞不好计量,她就直接一命呜呼了。”莫子诚皱眉道,“要尽快找到楚然花,越快解毒效果越好。她是在恽家被人下毒的吗?恽家应该有解药。”
“尧夫人已经发话不会给我们解药。除了恽家,还有别的地方有楚然花吗?”
“那只有冒一次险了,我知道御花园有个地方盛产楚然花,可是有没有正要开花的楚然花就不清楚了。”
施承桓面色凝重,坚决道:“既然有希望,我就一定要争取。”
“倘若你争取不来,温姑娘一辈子都是这副丑模样,你还会继续爱她吗?”
“我并非以色看人,我相信我不会因为她外表改变而变心。”施承桓立即着手准备要出门。
莫子诚不禁一笑,说:“好吧,既然你决心已定,那么我只有帮你做成这件事情喽!”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施承桓面前晃一晃,灿烂的笑说,“你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
“楚然花水啊!”
施承桓不敢置信,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听姜戈的描述,就猜到很可能是曼凝果汁的毒液导致的。刚好,我这个人就喜欢研究奇奇怪怪的毒花毒草,我刚好有一瓶这个解药。”莫子诚讲的非常轻松,与刚才严肃的模样好似换了一个人,“你一遇到和温玉昕有关的事情就乱头绪,可真是捉弄你的好机会啊!你动动脑筋想想,御花园会种有毒的植物吗?”
施承桓被他点醒,不好意思笑了,不过他还不不太放心,问:“这么一丁点就够了吗?”
“这是高度浓缩的楚然花水,只要一滴就可以帮你解决大问题。”
施承桓难以掩饰愉快的心情,大喊:“好兄弟!你帮我大忙了!”
“哎哎哎,可别谢这么早。”莫子诚依旧晃着小瓶子,“我这来来回回帮你好几回了,你总得给点实质的东西来谢我吧!”
“尽管开口!”
莫子诚谐谑的一笑,嘴角高高翘起,说:“我要你帮我做三件事。不过具体要做什么呢,我还没想好,但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推辞。”
“一言为定!”施承桓接过解药,满心里只有温玉昕高兴的样子。
莫子诚见他心思根本没放在自己要求的三件事上,便说:“准备一盆清水,倒上一滴楚然花水。兑水擦身之后,皮肤会剧烈反应,变的又红又肿,但是一定要继续擦拭,直到皮肤变成灰白的透明色,十天内外层中毒的肌肤便会脱落。为了防止意外,只能穿着蚕丝制的衣裳,不能见日光,否则还是会留下终身麻痒的毛病。”
“这个过程是不是非常痛苦?”
“也不算吧,只不过麻痒感会一直延续到皮肤彻底脱落罢了。哦,对了,头发最好都剃掉。”
施承桓点点头。
“好啦,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我可走啦!”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把姜戈给我吧。”
“什么?”莫子诚不敢相信。
“我看这个小鬼挺好用,正好我缺一个帮手,你不会不舍得吧。”
莫子诚立马假装不舍得,说:“你倒是真不客气,要东西,还要人,连我莫子诚都得为你这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奔波。”
“好啦,大不了我再为你做三件事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
“绝无反悔!”
莫子诚嘴角一扬,朝屋里那熟睡中的身影一瞟,说:“你打算带她去哪藏起来啊?”
“不藏,我带她回彰德老家。”
莫子诚明白了,“认祖归宗?”
“不错。”施承桓将离开太和之后在老家做的事情都告诉了莫子诚。
莫子诚却沉吟道:“你有没有雪师妹的消息?”
施承桓不自然的回答:“没有,怎么了?”
“若在以前,没她的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现在没消息了,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消失了。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一向喜欢在师傅跟前转,这次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见了。”莫子诚看着施承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施承桓耳畔回响着雪妙怡说要为他生个孩子的话,口不对心道:“没什么。”
莫子诚敲敲他说:“可别闹出个私生子出来啊!然后再过二三十年,再跑到彰德施家要改家谱。那你家可真够热闹的。”
施承桓坚定说:“我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就是温玉昕。绝不可能再有旁人!就算我死了,我也绝不会让别人影响到她的位置。”
莫子诚摇摇头,“兄弟啊,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别再来喊我啦!我得好好睡几个觉了!”说着打个大大的哈欠,便到隔壁屋休息去了。
施承桓回屋一看,温玉昕已经起来,只穿着儒衣,正对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发呆。
她见他进来,连忙用一块手帕盖在脸上,跑到床边,披上一件斗篷,遮住手臂。
他知道她怕自己嫌弃,便转过身,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我马上让店家送点吃的上来,你想吃什么,我去安排。”
她沉默片刻,声音嘶哑的说:“威铭哥哥,你何必要对我这么好。你救了我,我应该以身相许。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看着恶心。我想我只有做你的侍女,为你做事情,才能报答你了。”
他想告诉她已经有解药的事,可是他听她话中那委屈的口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说:“好啊,那你做我的侍女,我也很高兴。只是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除了你,谁还会需要我这样的丑八怪。”温玉昕自暴自弃道。
“那要是你恢复了原来漂亮的样子,你还会跟着我了吗?”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留在你身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施承桓欣喜极了,连忙把解药拿给她看,说:“你看,我已经找到解药,很快你就能恢复了。等你恢复了,我就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玉昕,给我一个月时间,让我好好陪你。若一个月之后,你依然讨厌我,不想与我在一起,那么我就送你回家。”
尽管手帕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到她憧憬着的双眸,但是她的抽泣声他听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她答应了,于是把她拥在怀里,继续说:“如果你愿意继续和我在一起,我就一辈子都陪着你,让你每天都过的开开心心,每天都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回抱了他,甜甜的依偎在他胸前,仿佛那幸福的日子已经来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