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果然在糖人摊前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糖人摊老板笑着道:“沫姐儿又来给羽哥儿买糖人呢。”
沫儿上前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道:“娘亲正找你呢,再不回去你别想躺着睡觉!”
羽哥儿耳朵一痛,心中早有对策,拉住姐姐的胳膊,作势要咬。沫儿被他一吓,连忙松了手。
羽哥儿倒也干脆,双手捂着耳朵,往地上一坐,沫儿要是再过来,他就在地上打滚,弄脏了衣服,回去后娘肯定会打她。
沫儿看着耍无赖的弟弟,气得银牙磨得咯咯作响,她恶狠狠地盯着弟弟把他没办法。
“沫姐儿,不如买个糖人给你弟弟,好让他赶紧回家。”糖人摊的老板笑眯眯地打圆场道。
沫儿叹了一口气,不舍得地摸出香囊,香囊里面装着几枚铜子。她指着一个宫装女子的糖人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只要两文钱。”老板答道。
“姐,我要岳爷爷。”羽哥儿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
沫儿闻声瞪向羽哥儿,羽哥儿连忙后退半步,生怕她又来揪自己的耳朵。
“就只有两文钱,就要这个,你爱吃不吃!”沫儿小嘴一翘,把头一转不去看羽哥儿。
“吃,吃,吃。”羽哥儿连忙答应。他自然清楚自个儿姐姐的性子,她一倔起来,自己可对付不了她,能赚到糖人吃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糖人长什么样子。
“你就知道吃,给!”沫儿将糖人塞给羽哥儿,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羽哥儿含着糖人,蹦蹦跳跳地跟着姐姐走,走到一半,他停了下来。沫儿回头怒目而视,她不知道弟弟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只希望能够吓住他。
“给,我吃好了。”羽哥儿将剩下的一大半糖人递给了沫儿。
沫儿突然感觉眼睛有点热,她接着糖人咬了一口,很甜。她忽然觉得自己用老爹隔三差五偷偷塞给她的“嫁妆”给弟弟糖人吃很值得,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弟弟。
两个小家伙刚回到客栈,就听到有食客大声说道:“依我看,这次英雄大会怕是开不成了!”
有人接道:“可是因为红巾军?”
“正是……”
客栈大堂内的食客竟然比昨天还多,沫儿心头一喜,“难怪这几日,爹给我攒嫁妆的钱越来越多了。”
羽哥儿看到这些食客都带有刀、剑或奇门兵器之类傍身,想必这些人是说书先生口中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
“沫儿,还愣着干嘛,还不死去后厨帮忙,你爹都快忙死了!”女掌柜厉声喝道,然后又缓了缓语气,对羽哥儿道:“大郎快去帮忙上菜,娘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食客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女掌柜既当掌柜又当伙计,忙得不亦乐乎。
天字号上房的独臂人这时也下楼到大厅占了一张桌子,点上了几样肉食为主的菜。女掌柜看在眼里,可都是钱。最近生意红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对师徒占了一张桌,徒弟倒是长得俊秀,但师父就长得活见了鬼,也没食客敢去搭桌,周围的食客都换了几茬,他俩只要了一壶茶就着自带的干粮,磨磨蹭蹭地半天吃不完。
这让女掌柜的心仿佛在流血一样,白白损失的可是叮当作响的铜子啊。若不是看在他俩的双剑不好惹,女掌柜早就拿着鸡毛掸子赶人了。若是自家男人强势一点,也不至于吃这样的亏。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自家男人强势了,也没有了她今时今日在家中的地位。她看着一双儿女如勤劳的蜜蜂一样穿插在食客之间端菜送水,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不知足了。
“哎,大郎,慢点,慢点,可别摔着了。”羽哥儿单手托着菜盘风风火火冲后堂跑出来,引得女掌柜担心地喊道。
“没事的,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摔过呢。”只见羽哥儿单手托着菜盘,脚下灵动如风,高速穿插在各桌之间,汤盆里的汤竟是一点都没有洒出来。这一手绝活在其他人身上都能引得食客们叫一声好,更何况这一手绝活出现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上,食客们都不得不对这个小家伙另眼相看。
“客官,您的汤来了。”羽哥儿稳稳地将汤盆放在独臂人的桌上。
“好俊的下盘功夫。小二啊,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独臂人问道。
“我姓王,街坊邻居都叫我羽哥儿,或者王大郎。对了,师承是什么?能吃吗?”羽哥儿懵懂地问道。
独臂人被羽哥儿纯真的话逗乐了,耐心地解释道:“也就是谁是你的师父。”
“我没有师父。”羽哥儿答道。
“那你这下盘功夫是谁教的?”独臂人追问道。
“没人教,大家不都这样吗?”羽哥儿习以为常地回道。
“你是说你自然而然就这样?”独臂人面露喜色道。
“是啊。客官,我要去传菜了。不然我娘又要骂我了。”羽哥儿偷偷瞄了瞄柜上。
“等等。”独臂人拉住羽哥儿的手,然后捏了捏他的骨架,笑道:“天生下盘稳固,骨架宽大结实,是一个使刀的好苗子。羽哥儿,我乃五虎断门刀传人、武当张真人的再传弟子诸葛雄,江湖人称‘狂刀’。我问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羽哥儿一听这独臂人竟是说书先生常提到的‘狂刀’诸葛雄,还要收他为徒,当下就要拜在地上。
“等一等。如此璞玉,老朽也颇为心动。”一柄长剑挡在两人之间,来人没有了双腿。他一手持剑挡在两人之间,另一只手持剑撑在地上,全身竟靠这一只剑立起来,如此轻功修为让诸葛雄不得不佩服。他身后跟着一个身背双剑的俊秀少年,这正是让女掌柜嫌弃的那一对师徒。
“阁下可是独孤残前辈当面?”诸葛雄对江湖之事颇为了解,看来人特征和传闻中的某人相似便问道。
“正是老朽。”独孤残回道。
“在下诸葛雄见过前辈。”诸葛雄施礼问候道。
“老朽身有残疾不便回礼,还请见谅。老朽听闻诸葛雄少年得志刀法狂豪,却不曾听闻他和我一样残疾在身。”独孤残盯着诸葛雄空空的右臂说道。
“一年前,在下在武当山脚遭人伏击,这条右臂被一蒙面人使华山剑法断去。独孤前辈隐姓埋名不问江湖事已经多年,不曾听闻倒也正常。”诸葛雄解释道。
“原来如此。”独孤残点头道。
“前辈,这孩子……”诸葛雄话锋一转,指着羽哥儿道。他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掉,更何况这孩子天赋异禀,颇为难得。
“既然你我都对这孩子生出爱才之心,不如江湖规矩?”独孤残不亏是老江湖。若是比武切磋,他这残疾之躯加上前辈身份,只要能战平,对方一般都会以为是他留手让招,而自动认输。
“也罢,你我做过一场,分出胜负也好彻底死心。”诸葛雄同意道。
“两位,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剑眉星目、白衣蓝衫的翩翩俏公子负剑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他不等两人回话,继续道:“两位都是江湖上的名宿,因一个孩子而大打出手,万一误伤了这孩子反而不美,不如让这孩子自己选,成就一段师徒佳话。两位意下如何?”
“你是何人?”独孤残身后的徒弟站出来问道,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即你有什么资格劝这两位江湖名宿。
“在下华山派青松子座下弟子龙吟风,见过两位前辈。”龙吟风施礼道。
“你是华山的?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出头?”诸葛雄厉声道。
“有何不敢?去年那件事非我华山派所为,心中无鬼,自然百邪不侵。在下此次正是奉师命下山调查此事,以洗师门清誉。”龙吟风不卑不亢地应道。
“好,好,好。有胆量,不亏是能与我齐名的“傲剑”。来,我敬你一杯。”诸葛雄抄起桌上的酒杯扔了过去。
“多谢前辈赐酒。”龙吟风伸出两指接住酒杯,酒水一点未洒,他脖子一扬,将酒一饮而尽。
“痛快!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就不要前辈前辈地叫,叫得我仿佛是一个老头子般,既然你我“傲剑、狂刀”齐名,不如平辈论交如何?”诸葛雄豪气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龙吟风也不矫情。
“爽快人!”诸葛雄赞道。
“那这孩子……”龙吟风看到女掌柜担心的表情想到了正事。
“就依你所言,让他自己选。”诸葛雄干脆道。
“那么,独孤前辈,您意下如何?”龙吟风看向独孤残。
“那就让他自己选。”于是,独孤残与诸葛雄分坐两边,而羽哥儿站在中间。
羽哥儿左瞧瞧,右看看,只觉得独孤虽然双腿残疾,但是傲剑狂刀二人对他恭敬有加,应该颇有本领,但他面枯如鬼,让羽哥儿不住地害怕;而诸葛雄个性豪爽,又是他熟悉的大侠“狂刀”,心中早有注意,便向诸葛雄拜去。
”恭喜诸葛兄!”“恭喜!”龙吟风和独孤残恭贺道。
“同喜同喜,哈哈!”诸葛雄收得佳徒不由地大笑起来。
“哟!真热闹啊!”一个怪异的腔调从人群中传来,待人群分开,一个少年郎带着一个头戴面纱的女眷走了进来。
“三位大侠,这无本的人口买卖倒是做得挺熟练的嘛。”少年郎一句话就惹得三人兵器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