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到了旧金山还没十个小时,遇上Betty,知道DoD在追查iamstillalive.com的事已令他毛骨悚然,惊魂甫定不够一刻,本来打算极速打道回香港,怎料在旧金山机场连机票还没买,自称是化名Burraq2046的唐有华便在枫林小馆和他会晤。
这名骆应台徒弟,不知是否有意或无意,带皮特进入最新的iamstillalive.com版本,皮特又再被升华。
〝那究竟应台要我替他怎样追凶?〞皮特再催问唐有华。
〝我先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唐有华说。
〝谁?〞
〝Diana,戴连珍。〞
〝什么?你也认识她?我刚在香港和她见过面,我来旧金山就是要找她。她在哪里?她竟敢……〞皮特没有说下去,当然是Diana收买了姚律师,从保险公司领去750万元这件事。此刻他的心情,才是落机后第一次觉得来旧金山是值得的。
唐有华见他突然激动起来,稍稍等他安定下来。
〝Diana在哪里?马上带我去!〞
〝我们先买两张机票到罗省。〞唐有华望着皮特说。※※※※〝我以为你一直在旧金山?〞在屋外前门暗淡的灯光下,皮特一肯定面前的是戴连珍便问。
〝不!我一直是在Riverside。〞戴连珍轻描淡写地答。她见到皮特从香港追过来,一点也不诧异,因为她一直从应台的网站知道他的行踪。
倒是皮特一走进屋内,内心的疑惑到了极点,差点摔在门廊台阶上,要在旁的唐有华扶他一把。
Diana冲了三杯热腾腾的咖啡捧出来大厅。皮特呷了一口,令他记起几日前在姚律师办公室的猫屎咖啡味道,之后他和Diana到附近星巴克,Diana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太迟了!姚律师也知道的。〞
失去750万元,皮特本是怨恨Diana的,料不到只隔几天,他竟然飞到南加州Diana家中!而对Diana不服气的感觉也一扫而空。真不能不佩服这死人骆应台的升华软件功能。
皮特目前的最大疑问是,唐有华怎会认识Diana?他记得每次问骆应台为什么要买额外的保险额给戴连珍,他总是答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莫非唐有华就是关键人物?怎可能呢?
皮特还未开口,睡房中跑出了一个人来。
〝Mom,who-are-they?〞
这小孩大概三、四岁,乌黑头发,说的地道美语很甜嗲,样子也很可爱。
皮特定了眼,虽然他能按下吃惊的表情,但也禁不住联想到这孩子的样貌和骆应台有多少分相似。
Diana轻抚着孩子的头发,用英文夹普通话说:
〝Honey,bedtimenow…快回去睡。〞说完便一手把孩子抱起送回睡房,还不忘转头很有礼貌向皮特和唐有华说:〝Excusemeforasec.〞
纵使皮特心内的疑团愈堆愈深,在厅中他和唐有华无言相对。皮特不知如何问起。
假设刚才见到的孩子是Diana替骆应台生的,那750万元当是两母子的赡养费也说得通。只不过是某个男人搞大了球童的肚而已,在什么球场每天也有可能发生,就算发生在一位道貌岸然的计算机系讲师身上,也不排除这可能。骆应台也是男人,正如中国人古老说法〝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尤其牵涉到男女关系上。
皮特想了没多久,正待Diana回来时一次过问过清楚,他听到大门外的锁匙声。推门进来的是一名身形高瘦,皮肤黝暗的中国籍男子,最多三十岁,一副高尔夫球装束,见到唐有华,满露笑容迎面走前:〝老弟,半年没见,Diana说你晚上飞来,所以我推了最后一堂的学生也赶回来见你。〞
皮特到底离开大学从商,在中港台科技圈子打滚了几年,这人的普通话他听得出是台湾口音。
唐有华亦马上趋前和那疑似台湾人互拥一下,〝Michael,打扰你了,让我介绍,这是皮特,我的师傅在生时的朋友。〞
皮特连忙站起来跟Michael握手。
〝有华的师傅骆应台,我听过他的名字,但没见过,你是他的好朋友,好极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面前的人,皮特对他完全陌生,怎会是兄弟?他还未介绍自己。
〝Honey,你回来了!〞后面传来的是Diana声音。
皮特望向戴连珍。
〝皮特,这是我先生Michael。〞Diana终于解开了皮特面前的人的身份,但这更令他解不开另一疑团,再不敢问她的孩子是不是骆应台的了。
他们大家围在大厅喝咖啡。
〝有华,你们今晚应该打算在这里过夜的吗?这里有两间客房,皮特你不介意也留下吧!〞Michael的话很诚恳。
〝房间我已打扫好了。〞Diana接下去。
皮特已没选择权。
Michael是个很健谈和开朗的人。当晚余下的时刻都是听他讲教学生打高尔夫球的趣事。皮特忍不住插口问:〝你是正式教练吗?〞
〝当然是啦!〞这句质疑更打开了Michael的话匣子:〝我在Riverside大学认识Diana时还是主修篮球,我可能比今天的JeremyLin更早成名呢!JeremyLin成名后,我在台湾的爸爸骂得我要死,怪责我什么职业球员也做不成。今天我庆幸当年Diana鼓励我转打高尔夫球,今天成为职业教练,我每年回台湾,爸爸总是找来一大堆他的高球朋友要我陪他们打球,说谁打赢我当教练的儿子他便请吃饭。惨死了!我回台湾目的是度假啊!反而比在这里工作更忙碌呢!也好,换得我爹老怀安慰。不说不知,我老爹也是台湾长春职业高尔夫球手啊!〞
〝你有没有和太太回去过?〞皮特试探他。
〝一次!那次更惨,唉!台湾亲戚知道有双高尔夫球教练夫妇从美国回来,每天都请我们打球,长庚、东华、美丽华、林口、新竹、翡翠、鸿禧等,差不多从台北打到台中。〞
〝孩子也有带去?〞皮特再衬Michael愈说愈精神抖擞,再旁敲侧击。
〝那时孩子还小,没带。所以我们只去了一星期,每天打球。〞
〝你们真的是高球模范夫妻!〞皮特还不得要领,顺口敷衍一句。
〝是了,〞Michael问皮特:〝你打高尔夫球吗?〞
〝只懂一点点。我离开教席便做生意,没空跟以前的同事骆应台打球,听说他在球场中认识你太太的。〞皮特很直接地再试探对方反应。
〝对啊!对啊!〞料不到Michael感染了美国人率直的性格,〝Diana以前是深圳的女球童,在那里认识到计算机专家骆应台,有华的爸爸是那球场的董事长,就是他送Diana来学高尔夫球的。〞
唐有华插入说:〝我爸爸后来买了骆应台的公司,也送我来跟师傅一起做研究。〞
皮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唐有华:〝骆应台知道Diana嫁了给Michael的吗?〞
〝当然知道,我爸爸也到贺他们的婚礼!但我师傅在香港赶不来。〞唐有华坦率答。
〝那孩子是谁的?〞皮特心中还在想。
〝Uncle皮特,〞唐有华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你这次来的目的不是要替我师傅追凶的吗?我师傅说Diana可以帮到你,可是你见到Diana什么也没有问?〞
Diana在旁望着皮特不发一言。
〝我太累了,明天才说吧!〞皮特说完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下腰,转身对Michael说:〝你的故事很动听,多谢你今晚让我留宿。〞
〝不用客气。〞Michael答。
〝让我带皮特到睡房吧!〞Diana捧着一套洁净浴巾,走在皮特前面。在房门前交了给他,眼神像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但只吐了两个字:〝GoodNight!“〞
〝Thankyouandgoodnight.“〞皮特望着这球童出身的小妇人,亦是骆应台被杀前最信任的人,带了750万元回来美国,过着一个贤妻良母的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