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bbleBeach有个很不错的译名——圆石滩。一九一九年，第一个高尔夫球场就在加州最美的西海岸边建成。北边是最著名的〝17哩驾驶径〞，沿着这条风景优美蜿蜒小路从PacificGrove到Monterey半岛再到Carmel，沿途看日落，前幕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太平洋海岸线，什么日出康城可要比下去。一片加州风情画，不知孕育出多少硅谷风云人物？骆应台犹记得第一次到此一游，心头涌出正是这种感觉。这次，柏林从Salinas沿68公路翻山过来，没有经过十七哩，直赴PebbleBeach球场。美景当前，但骆应台仍是念念不忘他的ODE，他要改变这世界，但当时还未具体想到ODE的功能怎样把死人复活。
PebbleBeach今天有四个Links球场，除保持最早以DelMonte发展商为名的一个外，其他的是SpyglassHill和SpanishBay。柏林约好红杉和鹰尖VC公司的两名副总裁和唐学能打球，本来自己是陪客，现在骆应台代了他。
能与硅谷著名的风险投资家到圆石滩打场高尔夫球是很多Start-up公司视为公司发展的里程碑。柏林好不容易才约到，而且，不止一间，还要是两大头头同场，羡煞许多硅谷科技人。当然，硅谷的例外也很多，谷歌的Page和Brin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不喜欢高尔夫。有一年，谷歌和Yahoo!在网上广告业务竞争白热化，谷歌的纽约销售经理原欲相约勿迪臣街最大的广告代理商打高尔夫球，可惜被Yahoo!先行一步而告吹。后来销售经理向Page提议谷歌应该每年和广告商搞一次大型高尔夫Event联络感情，Page一口拒绝，说：〝没用的！他们除了打高尔夫，什么科技也不懂！〞
其实红杉和鹰尖VC公司只是同一公司，只是不同部门而已。红杉是专注在识别技术，而鹰尖是在国防技术商务化的领域上。这几年，柏林在中杭的功劳不少，很得唐学能的器重，就正是他的对外交际手腕比任何中杭的人强。他出尽各种人脉关系才约到VC负责人打球，却拱手把teetime相让给应台。无他，这是唐董的意思，况且，应台到底是他的老朋友，书呆子一名，对他绝对不会构成任何威胁；毕竟，在球场打球大家一向都是联络感情而已，没什么具体公事可谈，他也放心让老友当陪客，反正自己也落得清静，躲在俱乐部餐厅追看他刚买回来的一本畅销小说《与敌同行》，一边等他们打完十八洞回来。
第八洞是427码Par4洞，经过七个洞热身，两名VC打得非常爽，他们四人一站上发球台上，一阵清风迎面，却弄不清楚风向，眼前的一片球道中段，落点非打二百码方安全，可幸唐董和骆应台也能先后做到，而且大家的落点也很接近，反而两名老外开球后倒要左右搜球。
〝骆老师，〞唐学能挂起一脸笑容，走近应台身旁说：〝这里的景色和我们在深圳沙河的真有天渊之别啊！而且，我发觉你的球技也进步了不少。〞
〝唐董，过奖了，叫我应台好了，〞应台很客气地答：〝我一直没有机会亲口多谢中杭对YSB的投资，趁今天打球，让我郑重向你道谢。〞
〝不必，不必，只要你在这里打到Par，便是最好的报答！噢！还要赢我啊！〞唐学能这新一代中国富豪，看来已感染到美式幽默。
接下来的一杆，前边是一条垂直的悬崖，非常考验球员飞跃龙门坚定的勇气。不知唐学能以前来过PebbleBeach没有，他像对这难度第六的球洞的地势了如指掌，轻松地一下子便用一枝5号杆把球飞越过深渊，停在果岭前窄窄的球道边，差点冲进沙坑，但这一记Approach，已令应台惊叹之余，心头怯了一怯。
应台一举起杆，便知大事不妙，球打了出去，劲度却差了一大截，沿着一条惨烈的拋物线堕进太平洋。唐学能远远坐在球车上，偷眼瞥了一下，一言不发，很有耐性地等应台在崖边补球。
他们等着老外的球也上了果岭，各人像居高临下矗立在一望无际太平洋上空推杆。〝好推！〞唐董赞应台。
〝我喜欢的老师就如推杆好手——冷静，观察到别人看不到的线，一推即进。我决定把儿子送到这里跟你学师……〞唐学能回到球车上向应台说。
〝什么？跟我学推杆？〞应台莫名其妙。
〝噢！不是，我是指想送我的儿子来YSBTechnology跟你一起做研究。〞唐学能顿了一顿，〝对，是我的儿子，柏林以前的学生，你记得你们以前也有一面之缘的吗？唐有华，记得吗？〞
应台不用想很久便答：〝记得。但为什么？〞
〝他今年刚毕业，他很仰慕你，很喜欢你的研究计划。〞
〝唐董，其实你不用问我，柏林同意便可以了，反正YSB大部分的股份也是你的，Ihavenosay！〞
〝我知道，而且这事也是柏林提议给我的。〞
〝那更无所谓了。〞
〝但我一定要征求你的同意，〞唐学能用更认真的口吻继续说下去：〝和你要答应我，你一定会把你的研究公开让他知道。〞
〝我当然可以做到，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
〝那太好了！多谢你应台！〞
骆应台回心想一想，像忘了两个细节：〝我不知道他怎可以申请来美国打工，和——YSB应该付他多少工资。〞
〝应台，不用担心这些琐碎事，〞唐董一边下球车一边回应骆应台，〝我找律师搞掂，总之如果有华的工资不够他自己会问我拿！〞
〝唐董，这就是你昨天说的第一个私人问题吧！〞
〝对！〞
唐学能答完便转到与老外同车，和他们交际打余下的洞。
应台认为第十七洞Par3洞是这LinkCourse最漂亮的，距离177码，而且很诡谲。他在发球台深深吸了一口带有海洋味的空气。心想：唐董第二个私人问题是什么？
就在他发球成功上了果岭后，唐学能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他：〝你有没有和戴连珍联络？〞
骆应台呆了。
〝什么？〞骆应台只懂用问题拖延时间，和掩盖自己悚然震荡的心情。
〝你有没有和戴连珍联络？〞唐学能厉色地再问。
〝没有！她怎样了？〞骆应台连走在平坦球道上，脚步也踉跄起来。
〝她失踪了很久！〞唐学能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