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成一终于回来了。
低声在马车旁跟凌言说了几句话后,便没再多言。
凌言飞扬的剑眉紧蹙,哼。看在他和他达成的协议上,这次就放过那个女人。
看了眼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人儿,凌言眼中闪过一抹柔软。这个女子,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实性别,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连续两日没有被发现。
凌言唇角微扬。
很庆幸那天他去找了他。
他们互相约定了彼此想要的东西。他给他一个机会,他许他一片江山。
没想到这个女子这么心细,短短几天之内,试探了自己无数次。若不是自己从六年前就开始使用这个身份,想必自己昨天便会露馅了吧?
不知为何,她亲上自己的那一刻,自己竟然带着点点欣喜,可是又十分的愤怒。
她怎么可以,和一个陌生男子,亲密至厮?
夜色下,渐渐有奔跑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慢慢靠近马车。
窝在被褥中的霍许动了动。
凌言淡淡的看了一眼车被褥中的人,低声对明月说:“灭了车顶的灯。”
“明月,成一,你们进来!”被褥中的人突然掀开被褥,坐了起来。
“公子?”
“是!”
成一和明月的声音同时响起。
“快进来!”
“进来吧。”
霍许和凌言的声音也是异口同声。
明月灭了马车上的灯笼,和成一进了车内。
霍许和凌言坐在马车里侧,成一和明月坐在车厢外侧。四个人面面相觑。
霍许“嘘”了一声,然后抱着小白说:“我们四个人来玩游戏。我待会从一数到十,小白离谁最近,谁就唱一首歌。”说完,也不等众人赞同,立即开数:“一!”
“二!”
“五!”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到了霍许手中。
霍许笑了笑,手不动,嘴不停。
“六……七……八……九……”将小白逊色塞给身边的凌言,然后迅速喊出“十!”
手心被舔了舔,凌言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车厢内顿时被照亮。众目睽睽之下,小白正躺在霍许的前面,欢快的摇尾巴。
霍许抽了抽嘴角,不可能,自己的计划那么完美……
凌言淡淡的看着霍许:“恭喜。”
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本打算看凌言那个面瘫唱歌的,谁知道最后中招的人居然是自己?
霍许托着下巴,思索了半天,这不科学,自己明明在十的时候将小白塞给了旁边的人。
成一笑着对霍许道:“许公子,愿赌服输哦!”
唱就唱,谁怕谁?
霍许想了想,将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明月几时有》哼了出来。
夜明珠的光华温润不失华彩,让霍许此刻看起来仿佛沐浴在月光下,那么静谧美好。
身着蓝衣的清秀男子薄唇轻启,眉目如画,精致的脸庞,还有脸上专注的神情,无一不是美到极致。
霍许的声音空灵婉转,好似山谷中黄鹂的鸣叫,婉转动听,在这寂静的夜空中飘出很远。
轻吟浅唱,婉转起伏,余音绕梁。
到最后,霍许的声音愈唱愈细,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停歇……
一曲毕,车厢内落针可闻,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仿佛入了迷,被这歌声带到了另一个美好的时空中,连凌言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憧憬……
直到一声撞击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众人如梦初醒一般,凌言按住成一拔剑的手,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请问车内之人,可否……唔……”马车外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霍许皱了皱眉,看着凌言。
寂静的夜,静谧的可怕。
车外是不知生死的求救者,车内是不知名姓但却是唯一的希望。远处,渐渐传来火光和谩骂声……
翌日霍许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凌言的怀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
从凌言的怀中退出来,霍许看了眼车内的男人,皱了皱眉。
这个男人昨晚大晚上被一群北狄人追杀,走投无路之际过来跟霍许等人求救。
虽然凌言暗示过自己不要救,但霍许脑子一抽就叫明月把人弄车上了。
弄上来之后,霍许惊讶的发现对方居然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确切的说,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男人头上的发髻因为躲避追杀被弄得有些狼狈,脸上也溅了许多血迹,后背上插着一根羽箭。
值得提一下的是,成一给这男人拔箭的时候,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硬气的很啊。当即霍许就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男人的五官十分立体,厚薄适度的唇紧紧抿着,浓密的眉微微蹙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痛苦,一身黑色夜行衣被鲜血染成了暗色。
“凌言,你说他什么时候能醒?”霍许看着车内的男人,有些担心这一路车马劳顿,这男人是否能扛得住。
“唔……”霍许的话音刚落,男子的口中溢出一声低吟。
霍许立即扭头看着男子,用手指戳了戳男子的肩:“喂,醒了就赶紧把车费和住宿费以及精神损失费交一下。”
车外的成一一个酿跄,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与明月对视一眼,发现明月神色如常,暗叹果然自己跟着公子,还需要好好修炼啊。
凌言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言语。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球落在一袭蓝衣的男子身上,男子这才发现蓝衣男子面容清俊,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美的夺人心魄。目光流转,男子的目光落在车内另一个白衣男子身上,不知为何,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与自己认识的某一个人十分的相像。
但是,那个人现在不是在——
“你叫什么名字?”蓝衣男子出声,打断了男子的思绪。
“在下马寒,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还望告知,日后也好报答两位公子。”黑衣男子收回目光,声音有些暗哑,但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霍许笑了笑:“马寒啊,你好你好。我是许或,至于他嘛……”霍许瞟了一眼身旁的凌言,然后说:“他就是个打酱油的,你不用知道他的名字了。”
马寒愣了一下,看着霍许:“何为打酱油?”
凌言也凉凉的看着霍许。
霍许眼珠转了转,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就是无关痛痒的人啊。你看,这是我的马车,是我的随从把你拖上来的,给你包扎伤口的药物也是我的,所以,你要谢的人和这个人完全没什么关系啊。”
马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凌言,然后看着霍许,点了点头:“如此,多谢许公子了。”
“唉,你打算去哪?我们这是要去吴城,你若是顺路的话,就可以跟我们一起,若是不顺路,那你的尽快下车,不然的话可是就越来越远了。”霍许看着马寒道。
马寒一愣,凝眸沉思了一下说:“在下也是要去吴城的,只是半路遭遇劫匪,劫了在下的钱财不说,还想谋财害命。”
霍许看着马寒,面露不忍道:“那你岂不是全身上下都没有钱了?”
马寒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点了点头。
霍许脸上的同情顿收:“没钱你还坐我的车?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昨晚一晚上都没法睡觉?这精神损失费你怎么赔?”
马寒一噎,目光落在旁边的白衣男子身上,让他震惊的是,连许或的蓝衣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些鲜血,眼前的男子倒是白衣胜雪,不染纤毫。
马寒将手中的玉扳指取下递给霍许:“这个就当作两位公子的精神损失费如何?”
霍许笑嘻嘻的接过,在手中掂了掂,然后笑嘻嘻的放进怀中:“好说好说,相逢即是有缘嘛!那么……马公字,接下来你需要付一下保护费和入伙费以及车费。”
“噗……”马车外成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马寒一愣,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知为何,自己在许或的明亮的眼眸中没有看到半丝对金钱的欲望,心中一动,马寒好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然后递给许或:“不知这个可够了?”
凌言的目光在马寒取出玉佩的时候便微微动了一下。
霍许假装没有看见,伸手不经意的接过玉佩,对着光看了看,然后将玉佩随手扔给马寒:“这玉佩还不如刚刚的玉扳指值钱,算了,就当是本公子行善积德,不要你的钱了。”说完,霍许便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休息。
马寒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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