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重新回到安宁侯府的这一个多月里,几乎每天在惶恐和期待中度过。
原本以为是靠山的老夫人,只从她回府以后,居然一次都不曾过问关心过她。
虽然她的锦绣阁什么不缺,连取暖所用的木炭依然是上好的银丝炭,可是再暖和的炭火也抵不过亲人的一句问候和关心。
偏偏只从司徒空发话将她生养拘在锦绣阁以后,她每日里能看到的,唯一严厉的宫嬷嬷,面无表情的张嬷嬷以及木讷的小丫环春桃。
别说是老夫人和司徒空,就连他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没见过一个。
至于嫡母韩氏和嫡姐司徒娇,司徒锦是从来不曾想过要从她们身上得到温暖,就算她明知锦绣阁里一众用度全都出自韩氏母女安排,司徒锦也只是木然地漠视这一切。
她只将所有的希望和依靠就放在了老夫人和司徒空的身上。
如今她对老夫人已经失了初回府时的期盼,老夫人明明知道她被关在锦绣阁,却一直不闻不问。
虽然这些天司徒空同样踏足锦绣阁,司徒锦却从小丫环的嘴里套出了司徒空去顺平祭祖的事儿,因此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司徒空身上。
今日得闻司徒空总算从顺平县回了京都,司徒锦左盼右盼,从早盼到晚,盼得她望眼欲穿,这才盼来林管家。
被林管家从锦绣阁里带出来,司徒锦的心里是雀跃的,毕竟司徒空回京都以后就进了宫,这才出宫就想起她来了,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司徒空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这个女儿,那么是不是预示着她能够重获自由了?
跟在林管家身后,司徒锦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全力讨好父亲,如今她的依靠就只有司徒空这个生父了。
只是没想到,林管家会把她带来梅苑,司徒锦忐忑不安起来,木木地被推进屋子,既依恋屋里的温情,又嫉妒痛恨这份温情,于是这些日子所学的规矩礼仪又被抛在脑后,于是就被司徒空直接丢去喝了一肚子的冷风。
此时好不容易身子暖和了过来,司徒空却又给她丢下一个晴天霹雳。
虽然司徒空就算在府里,也没有多待见她,可是若司徒空也离开了,司徒锦觉得这个府里再没了她可依靠的人。
此时一听说司徒空要去驻守边关整整三年,司徒锦心里的惶恐自不必明说。
“哭什么哭?本侯还好好的活着呢!哪天本侯死了,你再哭也来得及!只怕本侯死的那一天,你都不愿意哭了!”司徒空被司徒锦的哭声给闹得头昏脑胀,不由口不择言地骂道。
“呸呸呸,哪里有人自个诅咒自个的?!这快过年了,爹爹可别胡乱诅咒自个!”司徒娇不乐意了,小脸儿一板对着地上恶狠狠地呸了几声娇嗔道。
原本被司徒锦哭糊涂了的司徒空,瞬间被司徒娇给逗乐了:“好好好,爹爹听娇娇的,听娇娇的!”
司徒锦不敢再大声哭泣,却一直抽抽答答地小声抽噎着。
屋里总算安静了许多,这时只听司徒阳继续用兴奋的声音道:“既然爹爹去驻守北边关,那么孩儿自是要跟随爹爹同去,真正是太好了!孩儿一直羡慕杨大哥和大表兄驻守边关上战场的经历,如今总算让孩儿给等上了,哈哈哈……不枉此生啊不枉此生!”
看着喜形于色的司徒阳,司徒娇只觉得有无数只乌鸦从眼前飞过,又有无数的黑面从额头落下……
哥,你想太多了,这次压根没你的事好吧!
司徒空则默默地看着异常兴奋的司徒阳,心里盘算着带上司徒阳同行的可行性。
原本平静的韩氏,在听到司徒阳兴奋的欢呼以后,脸色变了变,最终却没有说话,一双幽深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深思中的司徒空,静待他的下文。
不过虽然没说话,可只那眼神就让司徒空心里不由一窒,再不敢多想有的没的。
“这次奉圣命前去驻守北边关,一去就是三年,中间非圣召不得回京。故而阳儿成亲,为夫自是无法到场,让夫人独自操劳实乃罪过。”过了半晌,司徒空起身对着韩氏深深一揖道。
司徒空这话一出,司徒阳有些傻眼了。
他倒不在乎成亲的时候,司徒空在不在府里,他在乎的是他似乎去不了边关,他好像完全是白高兴激动了一场。
不行,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虽然他十分期待与周雅琪成亲,可是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不想?嗯,绝对不想!
于是那边司徒空和韩氏还没将话说完,这边司徒阳就抢先开了腔:“爹爹,娘亲,孩儿可否将亲事往后顺延三年,先让孩儿陪着爹爹去边关驻守三年?”
虽然他与周雅琪两情相悦,司徒阳也很想早早将周雅琪娶进门。
他知道早些将周雅琪娶进门,好处多多。
首先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从此可以朝夕相处,其次周雅琪那么能干,等她进了安宁侯府,定能助韩氏管理好家务,减轻韩氏身上的负担,当然也可早早为安宁侯府开枝散叶。
可是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儿,似乎去边关建功立业更让司徒阳向往。
反正周雅琪和他的年龄都不算大,再过三年周雅琪不过十九岁,他也不过二十罢了。
司徒阳越想越觉得可行,却没想到屋子里同时响起了三个不同的声音,却异口同声的都只有两个字:“不可!”
司徒阳不由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反对声音最为响亮的司徒娇,娘和爹爹反对就算了,为何一直督促他进步的妹妹也会反对他去边关建功立业呢?
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先立业再成家吗?
“且不说哥哥突然改婚期,会给周姐姐带来怎样的影响,只说若哥哥跟了父亲去了边关,咱们府里没个男丁,只余一府的女眷,且还是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小的小,你让爹爹如何放心?
若真有什么事,你让我们该找谁?你可别说可以去找大舅他们。我相信府里若有事,大舅他们自不会置之不理,可他们到底只是亲戚,真有什么需要做主的事儿,他们能做得了安宁侯府的主吗?”司徒娇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在司徒阳的肩上戳了戳问道。
“这,我……”这下司徒阳抓头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