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再一次将《大惊小怪》演唱了一遍,并加长一点时间,重复了几遍副歌,让整首歌的时长到达十分钟。一曲完毕之后,台下的观众反应仍然很热烈,再一次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再来一遍!”几个体力不错的小伙吵嚷着,但更多观众明显额头冒汗,有些累了,或坐回座位要了两点酒,或到调酒台欣赏狄安娜的调酒。
于是,高山笑着摆手:“这首歌就先不唱了,一会儿给大家来一首比较舒缓的情歌吧,现在先让我们歇一会儿。”
“啪啪啪~”
“好吧。”舞池里的人各自散去,回到座位上等待下一首歌曲。
“小山,小山!”一位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连忙赶到台下,问道:“刚才那首《大惊小怪》是谁的歌啊?你们的原创歌曲吗?”
高山想了一下,笑道:“是我在我身后的这两位音乐老师的指导下,创作出来的,下一首歌也是如此。”
“哦,厉害!!真厉害!”男生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
“谢谢,谢谢。”高山谦虚。
此时,台下的两名服务员,各自抱着一堆包装好的鲜花,走了上来。
“小山,客人送的。”
“谢谢。”高山和石家母女把两人的花都接了过来,高山仔细瞅了两眼便将这一堆花放到舞台前方,他抬头看向吧台的叶红,扬声问道:“这算是挣多少了?有一千了没?”
客人为歌手买花,歌手会有提成奖励,就相当于小费,不同的花,不同的价钱。种类分别有;野花50、花环100、王冠500。酒吧抽走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八十全是歌手的。
而送给她们的这堆花里,有两束“王冠”,几束“花环”,还有一些“野花”,除去被扣的百分之二十,起码还能剩下一千多块钱。这种情景非常少见,平常能有客人送上两束“花环”,那歌手就得乐得够呛。
台下的叶红听到高山的话笑而不语,心说你要这么算,那就把从小到大的奶粉钱给了吧……
高山看她不回话也不在意,转身走到两女面前,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歌写的不错啊?!”石韫頔漫不经心地说道。
“呵呵,还行吧。”高山干笑两声,暗道,这不冷不淡的反应问都不用问,肯定是那句歌词把她给惹毛了,刚才唱得确实是挺爽,但现在后果来了!
石晚秋嘴角上挑,眼神玩味:“女人只爱女人?什么意思?”
还来个补刀的……
“意思就是女人爱女人嘛;妈妈爱女儿,姐姐爱妹妹,女儿爱妈妈,妹妹爱姐姐,诸如此类什么的。”高山胡乱辩解,试图糊弄过去。
“别装了。”石韫頔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我没告诉过他。”石晚秋提醒了一句。
“这我知道。”石韫頔点头,她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不可能把这事儿说出去。
“说吧,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高山挠挠头,这该怎么说?思索一阵,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感觉出来的。从韫頔老师您平时对我的反应,以及从您家庭成员的猜测,我觉得你应该是…不喜欢男性。”
石韫頔皱眉想了一下,这孩子早熟的很,他要是这么知道这件事儿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石晚秋追问:“家庭成员的猜测?”
高山点头:“对,我没见到您家来过男性,也没听过韫頔老师有丈夫,而且在您家里,一点的男性用品也没有。”
石韫頔打住:“行了,不管你怎么知道的,知道就知道了吧,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恩恩。”高山点头哈腰:“您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我连我父母都没告诉……”
石晚秋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是唱。”
高山身子一僵,用商量的语气:“那你看,改成‘男人只爱男人’怎么样?”
石韫頔摆摆手:“不用改,就这么唱吧,但是……”顿了一下,眼睛微眯,手指虚点:“以后你唱的时候不许指我!”
“诶,诶,没问题!”高山连连点头,又长舒一口气。
三人没聊几句,叶正手拿着三瓶饮料走上了舞台:“来,喝点水。”
“谢谢。”两女接过饮料,各自也有点口渴,都拧开瓶盖喝了一些。
高山虽然是主唱,而且在舞台上既蹦又跳,但他还真不累,随手把饮料接过来,稍微喝了点意思一下。
叶正对他竖起大拇指,笑容很开怀地说道:“小山,你小子音乐没白学啊,我看你唱得比以前在咱们这驻唱的哪些歌手强多了!很有巨星风范呐!”
高山笑着点头:“好听就行。”
“可惜。”叶正又想起了什么,语气惋惜:“你也只能周末来,要是天天来这,那就更好了。”
石晚秋忽然问道:“前一段时间,是不是有一位叫王玫的沈音学生在这驻唱过?”
“呃~”叶正沉思半晌,点头道:“有!但上个月就走了,那个小姑娘的水平还真不赖,她在那段时间客人明显多了不少,不过她干了一个月之后就要走,嫌太累,怎么留也留不住。”说到最后,叶正表情郁闷。
石晚秋微笑道:“她是我同学,当时要买手机,钱赚够就走了。”
叶正恍然地哦了一声,露出笑容:“那你看看能不能再让她过来接着干?价钱好商量啊,要是嫌累的话,一个礼拜来两天就可以。”
石晚秋点点头:“我试试吧。”
“那就麻烦你了,最好能多找几个。”叶正意犹未尽:“咱这歌手太少。”
几个人聊了会儿天,叶正走下舞台,她们三人也休息好了,再次拿起乐器。
高山则走到话筒前,笑道:“谢谢大家刚才送的花,尽管我可能收不到钱。”
“为什么啊?”
“送花不是有提成吗?”客人们疑惑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家舞厅的老板是我妈。”高山随手扒拉一个和弦,做垂头丧气状。
“哈哈。”一阵善意的笑声。
“好了,玩笑一会儿再开。”高山露出微笑:“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比较抒情的歌曲;《假如》。”
这首也是信乐团的歌,在前世,他基本不敢听,因为一听,他就会想起逝去的石韫頔,然后就要泪崩,还是哭得特伤心的那种,听一次哭一次,一边哭一边唱。
如今时光倒流,高山要把这首歌,面对着“罪魁祸首”,再唱一次。
话音一落,石韫頔却转身下台,这歌没贝斯的事儿,她自然也不能在舞台上闲逛。所以,她到了调酒台,随手把琴放下,又跟狄安娜要了杯酒,便兴致勃勃地看向舞台,等待演唱。
高山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对旁边的石晚秋点下头,率先撩动起琴弦,看着台下的石韫頔,开口轻声唱道: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熬过飘雪的冬天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变的比陌生人还遥远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着谎言
……”
高山一直凝视着她,虽然唱着歌,但脑海中却回想起了前世,在石韫頔逝去的那几年里,自己满心懊恼,怨天尤人。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年龄太小,恨自己没有牵过她的手,恨自己没有真正的向她告白,恨自己没有与她接过吻,恨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如今,一切回到从前。
高山脑海里不断回放自己和石韫頔在一起时的情景,稳定的嗓音带了一丝颤抖:“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台下的石韫頔专心地听着歌,连狄安娜推到自己身前的酒也视而不见,好像愣住了。
“假如瑾瑜还活着,看到晚秋这么大了,一定很高兴。”她心中平添了几分惆怅,端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事儿闹的,让她想起自己的前女友兼石晚秋的生母了……
其他观众们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有一部分的观众,如同石韫頔一样愣住了,明显陷入了回忆。另一部分,表情惘然,往嘴里猛灌酒水。还有一部分多愁善感些的,眼圈都已经红了。
也是啊,哪个人,没点后悔的事儿呢?
一直调酒的狄安娜慢慢停下双手,她环顾周围,看到就连高学海和叶红夫妻二人也陷入了歌曲的情绪中,忽然轻叹一口气:“情绪外溢,不能自禁,我都替你愁啊……”
高山双手忽然停止弹奏,嘴巴紧贴着话筒,声音哀而不伤:“为什么幸福,都是幻梦?一靠近天堂,也就快醒了。或许爱情更像落叶,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坐在调酒台旁,一位雍容华贵的女性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手扶着额头,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不断留下。也有几位如她一般的观众,各自落下泪水,或是任由肆意流淌,或是低声抽泣,或是偷偷擦去,不让他人发现。
高山依然在弹唱着,并且感情更加投入: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假如真可以让时光倒流,你会做什么
一样选择我,或不抱我
假如温柔放手,你是否懂得
走错了可以再回头
想假如,是无力的寂寞”
一曲完毕,全场寂静无声。台上的高山凝视着台下的石韫頔,石韫頔也看着他,两个人互相对视,心中的想法却完全不同。
“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的。看我怎么缠你,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硬的不行我就迂回!”高山暗下决心,坚决无比。
“一直看我干吗?好奇怪,你看着我干什么?别看了!好家伙,你那小眼神直冒光啊,到底是什么意思?”石韫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头的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