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菜全部做好并端上饭桌,两人开始吃饭,为了避免剩菜让人发现,高山只做了三道;回锅肉、油焖大虾、小白菜炖排骨汤。
“这两首歌你打算怎么办?”石晚秋忽然问道。
“卖掉给别人唱。”高山说完,又问道:“或者,您有什么好建议?”
石晚秋摇头道:“卖吧,可以让我妈帮你联系。”
“恩。”
高山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等到晚秋姐你生日那天,你得给我家打个电话,那时候我爸妈也该回来了,你跟他们说一下,不然我怕我出不去。”
石晚秋眉头轻皱:“怎么说?”
高山想也没想:“就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去你家补习。”
“你自己说吧。”石晚秋果断拒绝。
高山解释:“我说了她们还得打电话问你们,一回事。”
“我不擅长说谎。”石晚秋一本正经:“我劝你要不要这样。”
“这算…什么说谎。”
石晚秋直接说道:“那天你还是不要来了,心意我领了,谢谢你。”
高山愕然:“不想吃回锅肉了?”
石晚秋正手端饭碗,筷子上还夹着回锅肉,刚要放到嘴边,听得这话顿了一下,低头瞅一眼,抿下嘴唇,沉默几秒,似乎有点不舍地轻声说道:“我们去外面吃也可以。”
“那哪有家里吃得舒服。”高山不同意,接着劝说道:“晚秋姐你要不想说,你让韫頔老师说,这行了吧?”
石晚秋把回锅肉放进嘴里,端着饭碗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缓缓摇头:“你别来了,在家学习吧。”
高山看她固执的模样反倒笑了:“行,你行,到时候我自己想办法。”
石晚秋看了他一眼,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告诫道:“不要对父母说谎,不好。你如实对她们说自己会做饭,她们会很欣慰的。”
高山翻白眼:“欣慰之后就该让我做饭了!早、中、晚三顿她们都得我做,哪怕我在上学,你信不信?”
“……”石晚秋低头细嚼慢咽。
高山想了一下,商量道:“您把这件事告诉给韫頔老师,要是我妈向您家打电话的时候,您别接电话,这总行了吧?既不用撒谎,也不用让别人撒谎。”
石晚秋顿了一下,思考几秒,也点点头:“好。”
……
饭后,石晚秋自己回家。高山看时间还早,便也走出家门,绕着市中心逛了一圈,最后还在一家文百商店,买了笔墨纸砚、颜料等国画所需要的工具,打算闲着无聊画上两笔。他见到混元子曾经作过的画,也起了兴趣。
下午五点钟,高山回到自己的家中,这绘画的兴致一起来,他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走向卧室,把买回来的宣纸铺在书桌上,调好颜料,又开始磨墨。
“啧,水好像放多了。”高山看着砚台里的水,略显尴尬地挠挠头。
尽管混元子是他的前世,脑海中那些绘画技巧了然于胸,但他这么长时间没碰毛笔,也早已生疏的不成样子,需要慢慢地把那些东西找回来。
高山把水倒掉,重新接了一点,一边缓缓地磨动墨块儿,一边思考该如何动笔。等到墨磨好,他也想好该怎么画了。
“就画韫頔老师吧。”高山提起一支狼毫勾线笔,沾上墨汁,在宣纸上开始描白。
实际上,清朝以前的人物画,以现代人的审美看来,大部分都是非常之丑,极其不写实的,就算是以工整细致而著称的工笔画,也差不了多少。原因不外乎是国画的;重意,不重形,以神突意,大多不写实且不重构图,没有剖析。
这里有一定的绘画工具原因,有一定当代审美的原因,但大部分原因是国画的‘重意、不重形。’
画师绘画人物的时候,完全是按照自己喜好,再加上一点时代的审美,他才不管你长什么样,他自己有一套规矩在里面。比如;画人物驼背,这是显得谦逊,文雅。又如;老子、孔子的脑袋很大,这是说明他们很有智慧。还有时,人物比例不均,一个很大,一个很小,这是突出那个大的人,地位高或者道德高尚。
古代人绘画,讲究的是这个人的神态、气度、品行,而不是这个人具体的长相,看得就是这个似与非似之间,感受那种体现在画中的意趣。当然,这里不包括悬赏通缉逃犯的画影图形,那个肯定是写实的。
这种现象一直到了清朝,当时西洋画被大规模引进中国,两个画种谁也不服软,互相干仗、干着干着慢慢地又融合发展,就这样,国画产生了些变化,开始重视剖析、透视、写实了。
而混元子,在年轻的时候幸运地从一名传教士手中,获得了几幅油画的人物像,里面的写实风格让他是如获至宝。
经过不断地对西洋画接触和研究,他在人物绘画上也融合了中、西两方的绘画特点,即便他还是用毛笔作画,但通过对笔锋粗、细的变换,以及对背景阴影的重视,也让他做到了即写实、又写意。
要说混元子的风格是中西结合的工笔,但飘逸的线条和浓厚的撒墨可不同意,要说是古风写意,那细致入微的画面及精心刻画的背景也不同意。如果当时,他的画要是流传出去几幅,那历史上可要多一位画坛宗师了。
……
高山从星期六黄昏一直画到星期天的鸡鸣拂晓,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忘我状态,外面天色还暗着呢,屋内也没开灯,他就这么在一片漆黑中悉悉索索地作画。又过了半晌,高山缓缓收回毛笔,定睛看向书桌上将近完成的作品。
这幅画已经被上了颜色,淡黄的熟宣纸显示出高山家的琴房,懒散的夕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石韫頔身穿一件淡紫色长裙坐在钢琴旁,那件长长的裙子遮住了她的美腿,裙角垂在地上随风轻曳。她侧着身子,上身凹凸有致、呈完美S型,双手还轻抚琴键,似乎弹奏着什么曲子。她露出的侧脸看上去很专注,眼角狭长风情无限,微尖的下巴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滑落在她肩膀,发梢被夕阳照得有些泛金黄色,画面静谧而唯美。
“不错。”高山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虽然画还没有完成,需要多次着色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但目前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再附上名字。”高山放下手中的画笔,拿起另一支狼毫,沾了点墨汁,沉吟片刻后,在画的上方笔走龙蛇:“《韫頔抚琴图》。”
写完之后,高山仔细欣赏了一遍,觉着兴致不减,他也不去看时间,趁着这幅颜料未干,又开始提笔作画。
这次画的依旧是人物,但不是石韫頔,而是石晚秋。只见宣纸上显示出一个大舞台,石晚秋挎着一把吉他站在上面,她身穿一件黑衬衫,挽起了袖子,下身一条黑色修身裤,衬衫的衣角束在腰带里,带着些许褶皱。整个人看上去高挑干练,英姿飒爽。那头飘逸的长发整体后梳,露出整洁的额头,英气十足,更透着一丝霸气。
石晚秋淡定地站在话筒前,左手按着琴弦,右手伸出手指,指向台下黑压压的观众人头,同时嘴唇轻启,似在唱歌。舞台上的所有灯光全部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巨星。
这幅画,又让高山从星期天一直画到星期一早上,才堪堪完成了初次的着色,他缓缓放下画笔,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熬了两天两夜,还滴米未进,但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在绘画中所耗费的心神是不能衡量的。
“唔……”高山想了一下,也提笔给这幅写上了名字:“《晚秋抚琴图》。”
“反正都是琴嘛。”
高山笑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钟表,见转眼间就到了上学的时间,立刻收起画具,把还未完成的两幅抚琴图也小心地藏了起来,然后他连早饭都没吃,直接背起书包,一路小跑奔向学校。
“小嘛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初中生活对高山来说还是挺有意思的,反正比在虚空之中游荡的时候强多了,上上课,和同学们聊聊天,中午吃顿饭,下午再上几节课,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放学,高山回家,便见到叶红和高学海也都回来了,一位在厨房做饭,一位正坐沙发上看电视呢。
“回来了?”高学海回头看向他,笑道:“我们不在的这两天你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清净。”高山呵呵笑。
“小山回来了?”叶红也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身子,关切道:“自己住的时候没害怕吧?”
“没。”高山摇头,又问道:“今天吃什么?”
“土豆炖豆角。”
叶红咳嗽一声,委婉地说道:“那个,你爸给你那…钱还剩多少?”
“都花了!”高山声音脆生生的……
高学海给的那一百块钱确实让他都花了,主要是用来买画具了,不然在94年,这一百块钱如果用来吃饭,顿顿带肉能吃上一个月。如果用来买衣服,那能买上三四套好衣服,几乎相当于后世的一千块钱。
“都花了?!!”叶红眼睛瞪得老大:“一百块钱三天你就都花了?你都吃什么了?!”
“花就花了!”高学海不怎么在意,看着电视,嘴上说道:“但小山你都买什么东西了?”
“毛笔。”高山半真半假:“我想自学下毛笔字,东西就在我卧室呢,你们不信就看一眼?”
“我瞅瞅。”叶红立刻迈步走向高山的卧室,一开门就见到了书桌上的画具,走上前观察了半天,拿起一管颜料,纳闷地嘟囔道:“这都什么玩意?怎么还有牙膏呢?”
“那是颜料,国画用的,您可别挤!”高山连忙抢过来:“别弄的一手。”
叶红皱眉呵斥:“净买用不着的!我看你能练几天!”
高学海老神在在地躺在沙发上:“买就买了呗,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要过玩具,这回好不容易花俩钱,买得还是文具,你看你这抠门劲儿。”
叶红走出房间,狠狠地给他一白眼:“闭嘴!”
“我写作业了啊。”高山说了一句,就想关上卧室的房门。
“等会儿!”叶红立刻挡住,抓住他的胳膊往客厅里走,语气不容置疑:“我跟你说点事儿。”
“又什么事儿?”高山无奈:“才一百块钱,我的妈妈,您不至于打我吧?”
叶红没说话,拉着他走到高学海身边坐下来,看向高山说道:“你现在钢琴学的差不多了吧?”
“恩…什么意思?”高山没明白:“差不多是指?”
“可以登台演唱了吗?”
高山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了。
“你妈想让你到红叶舞厅卖唱。”高学海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随口插了句话。
红叶舞厅就是高山的老妈叶红开的,或者应该说是歌舞厅。因为这个地方平时会有一些本城音乐学院的学生驻唱,客人们一边喝酒一边听歌或者跳舞,但因为没有‘特殊节目’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意一般。
叶红欣慰点头:“对,我感觉你现在钢琴学的也差不多了,那天给我们唱的《天使》就非常不错,可以试着登台演唱,正好咱们家就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你来练手。”
高山仔细想想,缓缓开口:“好吧,等到周末再去?”
叶红嗯了一声:“周末,吃完晚饭再去,平时你总补课,也没有时间。”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