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众人起床。老天爷也很给面子,太阳照常升起,是个大大的晴天。虽然风有点大,五六级的样子,但这是无法避免的。
高山烧了锅雪当做洗脸水,三人挨个洗漱完,他便开始做早餐。
仍然是一锅煮面加三个溏心鸡蛋,饱餐一顿后,众人浑身暖洋洋的,于九点半收好帐篷和行李,并全副武装:穿上攀冰鞋、戴上兜帽、面罩、眼镜和防寒手套,向玉虚峰主峰前进。当然,滑雪板仍然挂在她们身后。所以,她们这身打扮有点奇葩,脚下套着冰爪,手拿攀冰斧,结果每人身上还拴着一支滑雪板?
因为今天属于正式爬山,已经走进雪线内了。海拔再次提升,温度骤降不说,冰裂缝也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四伏。
所以现在她们人手一支冰镐,由高山打头往前走,先由他从厚厚的积雪中夯出脚印,然后两女踩着他的脚印步步紧跟。狄安娜是第二个,石晚秋是第三个,越是后面的人积雪也就越实成,走在上面也就越节省体力,每一步都会轻巧不少。
不仅如此,她们每个人的腰间与大腿根部还系着多条绳索将三人相连,互相间隔了五、六米。这叫做结组绳,顾名思义,是把几个人结成一个小组的安全绳。这样的话即便有一个人出现意外,掉进冰裂缝中,或者在陡峭的雪坡上失足滑落,另外的人也可以把她拉上来。至于间隔距离拉大,则是为了缓冲人掉下去之后的那股拉力,也让对方有个反应时间。
不过,这种状况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高山和狄安娜身上的,所以这条绳子也只是针对石晚秋。不然凭那俩人的身手,别说海拔六千米的玉虚峰,八千米的悬崖说爬也能爬上去。给根芦苇,她们俩甚至能飘洋过海。好吧,这个有点夸张了……
在远处看去,以蓝天白云为背景,那连绵不绝的玉虚峰之上,有三个小黑影在山脊处向顶峰缓缓移动着,她们四周只有皑皑的积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显得苍茫而孤寂。
可只要再靠近些,一阵嘹亮的歌声将这气氛破坏的烟消云散。
“一、二、三、四~~”
“听说过,没见过,两万五千里呀!
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呐?
埋着头,向前走,寻找我自己啊!
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据地……”
高山闲着没事,干脆脱下面罩唱起了歌。这首《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在前世可谓大名鼎鼎,是崔建第一张专辑中的主打歌,发行于1989年。同时,这张专辑也是国内发行的第一张原创摇滚专辑,奠定了崔建摇滚教父的名头。不过如今,尽管崔建仍然是摇滚教父,可这首歌因为是高山MP3里的珍藏,所以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首经典。
在唱这首歌的时候,高山所唱出的效果和崔建完全不同,吐字清晰、干净有力,透着一股果敢而坚定的劲儿。将长征+摇滚这两种因素,完全唱出来了。
而崔建的那个是另一种效果,他的嗓子更嘶哑些,声音也更加沧桑。最重要的是,崔建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吐字不清,比较含糊。有人说这是个人风格问题,不过我觉得这里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的歌曲大部分节奏都非常快,短促到没有时间逐字修饰出音色,声音会很无力,于是他用气息推动演唱,这样吐字就很有力气了,可这种方式又直接导致了吐字不清晰。
但高山完全没这个问题,他浑身上下连汗毛都能控制,让它躺着它不敢立着。对嗓子的控制当然也是细致入微的,唱的时候一个字是一个字,还不影响歌曲的节奏。
总而言之,两种唱法各有千秋,高山自恋的认为自己的唱法能让更多的人所接受,这不,一唱完,立刻笑着回头向石晚秋献宝去了。
“怎么样?晚秋姐?”
“新歌么?很不错。”石晚秋戴着一个蓝色的防寒面罩,点头道:“不过还是小点声吧。”
狄安娜站在她们俩中间,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情人眼里出稀屎。”
这大舌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两人听得清楚,石晚秋微微皱眉,高山若无其事:“我打算把这歌儿收录在咱们第一张专辑里,安娜,你觉得怎么样?”
狄安娜转过头不去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自今天一起床,这俩人就是这个状态了,狄安娜再也没跟高山说过一句话,确切地说是半个字都没有。偶尔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充满鄙视和憎恨的,就好像看一个陈世美一样……
原因自然是昨天夜晚,某个禽兽强吻自己老师所造成的。那时候狄安娜虽然在另一个帐篷内,但这俩帐篷紧挨着,凭借她的听力,当然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连‘嘶溜,嘶溜’嗦吧嘴儿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晰。
所以,现在两人的这个冷战状态,也是理所应当发生的,可以说这是高山自找的。
站在尾端的石晚秋,见两人停下便走出队伍,到外面瞅瞅他们俩,又看向某人,眼神狐疑。
“走了。”高山泛起苦笑,暗道,你故意摆出这副模样,傻子也知道咱俩关系不正常了!非要给我添堵干什么?
其实对狄安娜来说,她只是认为自己在和高山玩一场游戏,她还不像高山那般痴迷于男女之情,她仅仅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比较好玩,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可当昨天晚上听到那嘶溜嘶溜的声音,狄安娜心里真是怒火中烧,这股怒意比她自己所预计的还要大得多。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当场闯进两人的帐篷内,推开高山,狠狠地给那个人渣正正反反拍上九十九个巴掌。
幸好狄安娜紧要关头清醒过来,并没有那么做,不然后果如何暂且不说,她如果真得那么做了,她恐怕就和高山相差无几了。
当时狄安娜就惊起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心道情劫可真你妈惊险,老娘差点就掉进去变成了高山那个蠢货。
反正大概其就是这个意思……
而狄安娜清醒过来后,又琢磨了一阵,还是觉得不舒服,不管怎么都有点酸意绕在心头。石韫頔你念念不忘也就算了,怎么这辈子还对石晚秋起了想法呢?我主动追你,你还不乐意,这次居然去亲石晚秋了。难道我还不如她?
于是乎,在今天她摆出一副臭脸色,并开启了冷战,想看高山是如何反应。
“歇会儿吧。”石晚秋忽然出声:“我有些饿了。”
“哦。”高山看了看手表,见时间已经十二点,便说道:“那咱们做饭。”
……
中午吃得是大米饭配金枪鱼罐头,外加一支用真空袋包装起来的扒鸡。在大米饭快熟的时候,高山把罐头里的鱼和鸡也扔进高压锅热了一下。
可能有些串味,但这是小问题,只要是热乎的,那就比什么都强。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三人把一锅饭、罐头、鸡,都吃了个干净,然后收拾好锅碗,继续登山。
在做饭和吃饭途中,两女很少说话,高山屡次挑起话题,结果都是无疾而终。狄安娜不搭理他,石晚秋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沉闷的气氛维持了很长时间,陪伴她们的只有‘嘎吱嘎吱’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和呼啸而过的寒风,还有偶尔用冰锤敲击冰壁的声音,单调而乏味。
不过这也有好处,那就是只顾着登山,速度明显加快。下午三点,众人爬到玉虚峰主峰的峰顶,同时,气氛似乎也因登顶,而缓和下来。
“呼~总算到山顶了!”
众人爬过主峰的最后一个浑圆的大冰坡,是一片平坦宽阔的亮冰区,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入眼一片银白,在这片区域的中心还有一个三米多高的小铁塔,那就是航标。
看到此等景象,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总的来说,这座海拔为5980米的玉虚峰主峰,从技术上的角度不算难爬,她们还没有到全力以赴攀冰的地步,只是用了攀冰鞋、结组绳和冰镐,就登顶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么容易就登顶,与高山熟知地形,和三人强悍的身体素质是分不开的。玉虚峰对于攀登者的难点有三个:一是开始的望山跑死马,这点三人直接轻松碾压。二是复杂繁多的冰裂缝,这点在高山的带路下完全不存在。三是大风和极度严寒,这点是装备和身体的双重碾压,某人特意准备的驱寒丹和购价高昂的冲锋衣、羽绒服等寒风衣物不是摆设。
石晚秋摘下了眼镜和面罩,手持冰镐,站在峰顶的南端,望向山脚下蜿蜒细长的青藏公路,与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远处,青黄山丘起伏不断,苍茫恢弘而寥廓无边,目视尽头,天地间只有一线相隔。近处,那不停变幻、舒展的洁白云朵,它仿佛近在咫尺,只需一抬手,便能触摸到似的,给人以身在仙境般的错觉。
看了半晌,石晚秋不由轻声感慨:“真美啊。”
当你历尽艰苦,登上顶峰,看到这独有的风景,那种感觉无与伦比,是用语言无法描绘的。
有记者问过一位登山者:你为什么要爬珠穆朗玛峰呢?那有什么意义么?
登山者说:因为她在那里。
这是很简单一个回答,也是很装13而空泛的一个回答,或许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敷衍似的一答。或许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你为什么要做.爱?”一样简单,但不可否认的,这是一个很具有哲理意味的回答。尤其是当他在说完这话之后,就因登珠穆朗玛而死,这句话从此以后便成为了登山者的经典语录。
“为什么要爬山?”
“因为山在那里。”
扯得远些远了,书归正题。尽管山顶上空气更加稀薄,而且狂风呼啸,极度寒冷,使这里成为生命的禁区。可三人却还是想多呆一会儿,好好地欣赏这景色。
高山和石晚秋站在一起,望向山脚下,狄安娜则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相机,拍起照片来。
“合个影吧。”石晚秋看向高山,如此说道。
“好啊。”高山又看向狄安娜。
对方撇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玩自己的。
高山扯动嘴角,身子贴了过去,小声道:“给点面子,私底下你把我怎么样都行。”
沉默片刻,狄安娜充满恨意地回道:“谁在乎?”顿了一下,然后对石晚秋露出笑容:“来,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