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个手指,你就动那个手指。”明依然对洛筱说道。
洛筱点点头表示明白。
“中指。”随着明依然的口令,洛筱的手指做出相应的动作,但是动作还是比较僵硬。
“拇指。”洛筱又动了动。
“整个手掌握拳。”洛筱试了试,可以握上,但是握不紧,因为这只手还没有力气。
“可以了。”明依然说,“因为你右臂上的神经连上了金属传导丝,所以我要确定一下这些金属丝有没有阻碍你的手指的正常反应,现在看来手术还是成功的。至于你的左臂,因为是断的,所以医生直接就接上了金属丝,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和哈特说一下给你做一个机械手臂。”
“那就拜托了,明教授,谢谢。”洛筱收起自己的右臂。现在她的右臂上开了几个孔,都是与铠甲的神经连接孔,孔里的金属丝穿过肌肉和洛筱的掌神经相连。像这样的孔洛筱身上还有很多,寰椎,第七颈椎......这些都是要与铠甲连接的接口。洛筱的体内金属丝与神经接桥手术做了十多个小时才算完成。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九个人接受了这种手术。
“洛筱,你老师的事我很抱歉。”明依然说道。
“谢谢。”洛筱点头道谢。
“不过我也可以带你在装备部,你为什么要加入铠甲部队?这只部队可没有表面上这么风光,他们面对的可是比暗剑面对的更大的危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你能看出来的啊。”
“我知道,”洛筱点点头,“教授,你说的危险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加入。原因很复杂,但是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了。”
“唉。”明依然叹了口气,“的确,我没权利对你的决定说什么。”
“教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明依然说道,“不过我就是挺惋惜的,你这么一个美女就这么......毁了。”明依然找不到什么好词。
“我不想当花瓶。”洛筱回答说。
“你得知道,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你过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你不能再去喜欢谁,因为你的身体没有了这种权利。”明依然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手术开始之前哈特就问过我放不放弃,要是我真的犹豫了,我就不会接受那场手术。”洛筱说,“教授,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因为我已经无家可归。现在我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所以我没有什么挂念的。”
“虽然不知道你最后的挂念是什么,但是我还是为你祈祷,希望你能走的更久。”
“谢谢。”洛筱道谢之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明依然看着洛熙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要是没有战争的话,洛筱这个年纪正是谈谈恋爱的时候。而现在,她应该享受爱情的年纪却要踏上战场。在这场维金发动的战争中,天枰开始了倾斜,再没有了公平可言。那句“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这句话也不知道躲在了哪个角落里。
戴雨森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着外面的街道。夏季以至,晚上十点多空气还是燥热的。偶尔会有两声蝉鸣,但是戴雨森总是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东昌路上还是闪着昏黄的灯光,街道上还是没有一个人,要不是还有几辆巡逻车路过,这真像死城一般。
以前戴雨森就喜欢晚上一个人在阳台上看着外面马路上的人来人往,看芸芸众生的千姿百态,那种感觉很像上帝。现在面对着这样空荡的街道,戴雨森只能苦笑。
范御还是在防御工事上,只不过是值早班。现在他正在屋里打着呼噜。戴雨森和孟忆就自由多了,因为电磁炮的能耗量巨大,不可能随时开启,所以楼下一直有一辆车在待命,一旦有情况会立即把两人送到防御工事。
戴雨森翻开一封信,这是洛筱留给他的。是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他一直没有打开,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
“三棵树,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加入铠甲部队了。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手术室外,过一会儿就到我进行手术了——一个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的手术。我希望你现在能出现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走,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的把尴尬的我从舞台上拉下然后拿着话筒质问台下的人为什么要笑。但是你没有,我也知道你不会出现,因为我没有让范御告诉你。但是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告诉你,因为我真的怕,我自己一个人就要面临这些,要是你会出现,或者给我打个电话,哪怕就是疑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都会推开这场手术。不过好像是不可能了,因为你现在正在拆线,再观查几天你就能出院了吧。真的,我很高兴你没死。
我喜欢你,三棵树。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是我没有亲口告诉过你,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就让笔代替我的嘴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真后悔没有当面给你说一声。我以前总以为要是表白了,你万一拒绝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现在看来,去他大爷的,喜欢就要早点说出来啊。我要是有你脸皮的十分之一厚可能就会表白了。结果还是晚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上的孟忆,我也不问,毕竟喜欢谁这是你的自由啊。不过三棵树,给你个.....算是忠告吧,孟忆人不错的,好好对她,说不定那天你们就殉情了。
哈哈,玩笑,玩笑......
你真的是傻子吗?我喜欢你,你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也给我点暗示啊,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让我有个念想啊,那次你都装傻。战争开始之后哪次我和你独处,你都找借口离开,老娘有这么丑吗?你跟我多呆一会能死吗?你个呆子,傻瓜,二百五。你喜欢我一下能死啊?就算是骗我一下你都不骗。
对了,说了这些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什么吗?我明明白白的给你说过别死了。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第一次你自己出操作舱去引类猫型兵器结果差点被砸死,第二次......你就这么喜欢逞英雄吗?为什么你连汇报一下都不做?是,你是英雄,你的确击毁了光束兵器,而且你也拯救了聊城,但是你自己呢?我宁愿用一座城换你的安全,我宁愿你只是我的三棵树。还有范御也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干了,你有点事就瞒着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朋友的?你知不知道我在病房看到插满细管的你的时候有多难受吗?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爱出风头......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了,我就写到这里,那个人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就该我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虽然我很想你现在出现,就算陪着我做完这场手术。
最后给你说一句你肯定不会听的话:三棵树,别死了。”
“别死了。”戴雨森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这封信就这么长,连信纸的一半都没有写完,但是信纸的下半部分全都皱了。戴雨森能想象的出洛筱在写这封信的时候的心情。同样的,他看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洛筱的这封信没有什么条例,完全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没煽情而且感觉很乱。但是戴雨森哭了,眼泪滴在信纸的下半截让本来就皱的纸变得更皱了。他不是一个爱回忆过去的人,但是在读这封信的时候他脑子里抑制不住的浮现着关于洛筱的一切。
戴雨森突然想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所有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个梦,戴雨森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但是他已经隐约感觉那个梦在预示着什么。都说梦和现实相反,戴雨森现在真的希望这句话有科学依据。
“洛筱,”戴雨森轻轻说完洛筱的名字,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答应你!我不会死!”
像是神经病,像是发誓,像是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