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戴雨森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黄昏。他透过阳台的窗户看到了窗外正在落下的夕阳。一股寒风从门缝中吹来,冻的戴雨森一个哆嗦。他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边拿起衣服穿好,手无意间碰到了口袋里一块硬梆梆的金属臂章。
他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姚树给自己和范御说过的重要的事。
他掏出臂章。黑色发亮的金属背景上刻着烫金的几个字:特别情况应急处理小组,地下还有一道杠,姚树好像说这是他们预备役的臂章。等转正了就成了两道杠。
范御也是。一个班一共就两个名额,戴雨森做梦都没想到姚树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己。给范御的话大家都会认同,因为这怪胎全科A级甲等通过考核,而自己各科平平,只是维持在不挂科的水平。他觉得姚树一定是昨晚喝多了才给自己的臂章,但是这个一旦授予就没有了收回的可能,姚树现在肯定在后悔吧。好像昨天晚上只有范御没有喝醉......授予臂章,加入特急组这么重大的事情姚树竟然在喝酒闲扯中就决定了。戴雨森觉得自己有点幸运,但多年之后,他才觉得,这天是自己一切噩梦的开始。
戴雨森看看自己对面的床铺,范御的被子叠得豆腐块似的放在床尾,枕头放在床头。范御应该出去很久了,应该是和姚树去了防御工事。那么自己也应该去吧?防御工事是三班倒,下一班应该在晚上八点。他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在那之前好像还有一件事更重要......
戴雨森挠挠头,捋了捋昨天晚上的事情。见林雨,回宿舍,然后去通宵,回来碰见姚树,洛筱来电话......对了!洛筱,这丫头昨天说要去东昌湖的湖心亭!
戴雨森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拨通了洛筱的电话。
“喂,三棵树。”洛筱无聊的说道。
“洛筱,你在哪?”戴雨森有点紧张。
“我在金鼎楼下吃饭,怎么啦?这么紧张。”洛筱笑了笑。
“你没去东昌湖?”
“没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哪里,封湖了。她们去唱歌了,我不想去就没去。”洛筱说道。
“你等着,我去找你。”戴雨森说完挂了电话。
凭着特急组的臂章,戴雨森在办公楼的值班室领了一把PPK,这枪威力并不大,但是有胜于无。值班室还有大威力的DesertEagle,也就是沙漠之鹰,那枪的威力可以轻易地击溃一台人形兵器,但是那后坐力戴雨森的确受不了。PPK容弹量不少,而且下次济南送来的装备补给里有电磁子弹,能对人形兵器造成电磁回路。
来到金鼎地下,戴雨森就看到洛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玩着筷子等着自己。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绒外套,蓝色的牛仔裤,一条围巾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来来来,这里。”洛筱对着戴雨森挥了挥手。
“你吃就可以了,我不饿。”戴雨森说道。
“还不饿,你行了。范御都给我说了,你昨天喝了好多,一上午都睡的跟个死猪似的。”洛筱说道。
“范御怎么什么事都说。”戴雨森嘟囔道。
“他要是不给我说你就不告诉我了对吧?”
“这事又没什么。”戴雨森翻着白眼。
“等会儿干嘛?”洛筱看到了戴雨森腰间的PPK。
“去防御工事。”戴雨森炫耀似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了吧,我现在是特急组的队员。”
“是预备役队员。”洛筱纠正道。
“不要在乎这些,我现在也能领枪,能上防御工事。说不定还能进巨炮呢。”
“好厉害啊,”洛筱拍拍手,“不过别死在那上边了。”
“你就不能盼望点好吗?”戴雨森一脸黑线。
“好好好,我回去给你上香。”洛筱笑嘻嘻的说道。
“行了,行了,快吃饭,吃完你回去,我去防御工事。”戴雨森说道。
“好好好,戴军官。”洛筱敬了个军礼。
跟洛筱从金鼎出来,天已经黑了,戴雨森拦了辆出租车说去防御工事。司机看了他一眼,对他挥挥手。
“三棵树!”洛筱喊道。
戴雨森拉开车门,然后又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洛筱。
“别死了。”洛筱像是祈祷的说。
“我命大。”戴雨森笑了笑,坐上了车。
“女朋友?”司机问道。
“不是,好朋友。”戴雨森回答。
“像你这么年轻就上巨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司机说道。
“我只是个预备役。“戴雨森挠挠头。
“那也是我们的保护神啊。”司机看着不远处的防御工事说道。
夜幕中,在城市霓虹灯的映照下,五十多米高的防御工事像连绵的山脉似的包围着城市。这让戴雨森想到了《进击的巨人》里的玛丽亚之墙。它保护着人类,也把人类圈养其中。无论是世界还是网络,防御工事都保护着他们这些幸存者,但是谁都不可否认,现在的世界远没有之前那么自由。相邻的两个城市之间只有每月一趟的穿梭机可以通行。谁又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这都是我们人类对科技的依赖带来的噩梦。当然还有那块潘多拉魔盒。
“这都是我们人类自找的恐怖麻烦。”戴雨森目光也停在不远处的防御工事上,嘴里说出这句令人回味的话。
戴雨森自己一个人站在通往防御工事顶层的电梯里,看着不断变幻的红色数字有些迷茫。他感觉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就像一场梦一样,空荡荡的电梯就像梦中那个永远无法逃离的曲面镜像一般,无论去哪里结果都是一样。他敲了敲旁边的电梯壁,金属发出清脆的响声回应戴雨森这一切都不是梦。
“叮。”随着一声提示,厚重的电梯门打开。防御工事外的一片荒芜呈现在戴雨森眼前。半年前城外还是一片生机,就算是冬天也有常青树挺立。但是现在,外面什么都没有,每一次维金派来的人形兵器都会把城外的所有东西摧残一遍,加上防御工事的反击,城外只有几棵枯树孤单的插在黄土里,在夜幕下什么也看不到了。
戴雨森不知道还要多久城外就会沙漠化,但仅仅半年时间,城外城内已经天差地别。
他走出电梯,抬头看着夜空。和以前比倒是晴朗了很多,有很多星星,在以前,这可是在城内看不到的。
“嘿!”范御冲戴雨森挥挥手示意他过去,他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直到现在,戴雨森才感觉到在这据地面五十米的地方有多么寒冷。
“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来了,姚教官现在就在那边的指挥室等着执勤,他让我们先过去。”范御说道。
“什么意思?他去执勤,我们呢?难道要在指挥室待一晚上?”戴雨森问道。
“你想的美,指挥室能让我们待一个晚上啊。”范御指指这些架设在20米宽的防御工事上的巨炮,“那个指挥室虽然小,但是也是这十几门巨炮的大脑,能在那里面呆着的人级别不知道要高我们多少。”
戴雨森点点头表示同意。
防御工事上每20米就有一台巨炮,巨炮带有高清摄像头和一个微型雷达用于检测城外的人形兵器的动向。有三个炮筒朝上,用于发射三枚战略导弹,一个五米长的巨炮管伸向城外,口径足有半米用来发射巨型爆破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方形物体位列炮管左侧。这是巨炮弹夹,它与下一层的弹药舱相连。除了巨型爆破弹,还有液氮罐,穿甲弹,以及即将到来的微子弹。
进入指挥室,戴雨森就看到一位穿着军装,肩扛少校军衔的女人正坐在五台显示器前和姚树聊着天。指挥室只有几台主机和几台显示屏,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哦。你们来啦。”姚树站起身说。
“怎么?指挥室很让你失望?”女人看戴雨森在打量四周。
“有点不可思议,这么一个指挥室真能指挥十几架巨炮?”戴雨森问道。
“这只是指挥分部,总指挥部在金鼎旁边的新东方大楼上。我在这里只是把这里的情况向上级汇报并且根据上级指示分给巨炮操作员开炮权限。像这样的指挥室,在聊城的防御工事上共有十几个。”女人说着朝戴雨森伸出手。
“什么意思?”戴雨森一脸茫然的看着女人有些粗糙的手。
“姚树没有告诉你们?”女人回头看着姚树。
“什么?”范御也是一脸茫然。
“好吧。你知道为什么特急组突然要招预备役新人吗?”女人问。
“缺人吧。”
“对,青岛的战事进入白热化,有一批战事已经被调到了前线,原本三班倒的巨炮执勤就成了两班,所以为了让每一个执勤的巨炮操作员能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总指挥部决定从你们这些学生中找一部分优异的来上巨炮。”女人说道。
“成绩优异?”戴雨森很懵,“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你怎么这么多事呢!”姚树拍了一把戴雨森,“别人还巴不得上呢!”
“我......”戴雨森挠挠头,觉得自己进了贼窝。
“嗯,就是这样。范御,等会儿给戴雨森一件大衣,这地方晚上能到零下,在巨炮操作舱里也会有些许寒意。还有十五分钟接班,姚树你先带他们去吧。”女人说道。
“是,少校。”姚树敬了个军礼带着两人离开了指挥室。
“那个女人是谁?”戴雨森还是忍不住问道。
“任夏雨。就是你前女友的妈妈。”姚树坏笑道。
“教官,你还有没有点正形?”戴雨森一脸黑线。
“我也是个普通人啊,开开玩笑也正常。不过她真的叫任夏雨,也真是林雨的妈妈。”姚树说道。
“我觉得我完了。”戴雨森看着在一旁坏笑的范御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人生嘛,就是这样啊。无巧不成书哎!不必在意这些的,而且我从没给她说过你跟林雨的事,她就算知道,撑死也就是知道你是她的同学吧。任夏雨少校现在可没有时间去管她宝贝这些事。不过有一个可能就是林雨以后可能要进指挥部,毕竟你也知道,林雨的战术思维很超前。她的战术理论甚至让一些老指挥参谋惊奇。如果不是战争的话,这些天才可就要埋没了。都说战争是一场劫难,但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飞机坦克发展起来,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抗生素出现,原子弹爆炸。这次的劫难过后什么科技会发展起来我们也不知道,对了,微子弹不是已经实践成功了。人啊,就是这样,只有逼才能发挥出最大潜力,所谓的科技爆炸也就是这样吧。”姚树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最后指了指那个低于巨炮管一米的巨炮操作舱,“诺,那是你的巨炮,这就是你的第一晚。”
戴雨森看着直径两米,有一半镶在防御工事里的巨炮操作舱有点懵。
巨炮操作舱没有直接和巨炮管相连而是稍微偏右并低一米,只有一个半人大的舱门只能从外或者由指挥部开启。
“姚树你大爷的。”戴雨森看着正在往旁边一个巨炮操作舱里钻的姚树骂道。
“行啦,今天晚上熟悉熟悉巨炮,毕竟你现在也有政府工资可以拿了。”范御把军大衣递给戴雨森。
这时,从56号巨炮舱里钻出一个人,看了看戴雨森。
戴雨森看着他,一个20多的男人。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李越林。”
“你好,我叫戴雨森,以后我就是下一班的操作员,多多关照。”戴雨森和李越林握了手。
“好,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的教官会教你的,再见。”李越林没在多说什么,独自裹紧大衣和其他人一齐朝最近的电梯走去。
戴雨森钻进了56号巨炮舱,他还想这那个叫李越林的男人。他冷漠,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