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疏星寥落,宫里,静得可怕。
和温提着宫灯,漫步在长亭,她喜欢这样的静谧,以前如此,现在依旧。
一个个宫灯点起,本是春节的红灯笼,现下,长亭内都已换成了普通的宫灯,还好,没有风声,丝毫不影响她在夜里聆听万物生长。
聆听水波轻漾,聆听树叶婆娑,聆听虫醒眠音。
她的心里现在很静,她要好好享受这一份难得的静。
静,她只喜欢独自寂寥的静,不喜欢宫闱内表面的静,实则底下波涛汹涌。
坐在栏杆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却是心事重重。
下一步该怎样进行,高恒每次来,也就是寥寥几句。
高恒说:“你想家吗?”
和温嗤笑:“你觉得我会吗?我从来就不把那里当作家,只把那里当成我的积怨之地!”
高恒温和地笑着:“不,我不是说武始侯府,我说的是梨开居。”
和温很想,她很想那样的日子,不自觉地靠在高恒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梨花香,这一刻,她的心很踏实,有个肩膀可以让她靠靠。
“想,很想,可,可我从走回头路!你不也希望我能这样吗?抛去一切,只想着自己的目的,其实,很难,也很不愿!”一声轻叹。
高恒的手悄悄地抱着她,二人这样很暖和。
倏地,听到小溪流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可,这长亭哪里突然多了一眼小溪流?
和温打着宫灯走近。
看见一身月牙色便服的男子坐在雕花栏杆上,一只脚潇洒地踩在上面,手里拿着酒壶,不停地饮尽,似有无限寂寞与惆怅。
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脸,和温知道此为何人,走的愈来愈近。
男子转过脸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和温打着宫灯,柔美的身姿走来,跪地“陛下!”
元怿脸上多了一份欣喜,那个问题盘旋了他很久,而今,问题就在自己的眼前,不免,又多了一份疑惑。
元怿看着跪着的她,便叫起身。
他眺望湖面,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和温顿一顿,俯首:“回陛下,奴婢贱名,和温!”
“哦!”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不语。
她只好回到:“奴婢告退!”
正要转身离去,元怿轻喊道:“慢!你过来,陪朕喝酒!”
她回绝“奴婢不胜酒力!”
“过来!”
“诺!”
和温走过去,元怿将酒壶给她,道:“给朕倒酒!”
“诺!”
她将酒斛撒满,元怿道:“你,在未入宫前见过朕吗?”
和温的手轻颤,心跳加速,咽了咽喉咙,回道:“见过!”
“何时?”
和温定了定神,只想到去年大行皇帝出殡那日的情形。
“去年,大行皇帝出殡那日!”
元怿放下酒杯,示意和温不需要斟酒,只道:“原来是你!”
和温颔了颔首,谦卑跪地道:“那日冒犯圣严,请陛下责罚!”
他轻笑,将那只踩在栏杆的脚放了下来“你也实在大胆,你既然自己送上门,那我想想该罚你什么好!”
和温恭敬地听候发落的样子,惹得元怿大笑“你们都怕朕吗?”
“不敢不怕!”
又问道:“你们都怕我吗?”
和温愣住,顿时明白眼前的这个男子的心事。
回道:“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