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知道自己没得选,从卖身为奴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法儿选择自己的命运。
她不怪将她卖掉的父母。那时候,家里的确太穷,弟弟又身染重病,只能卖了她。牺牲她一个人,换来弟弟的平安健康,即使现在让她选择,她也会主动选这条路的。
何况,在沈府做丫鬟也不算太坏。从五岁起,她就在夫人房里打杂,因她乖巧懂事,一路顺风顺水,极少受到训斥。两年前,又得夫人器重,升了她做贴身大丫鬟。夫人心疼她,许她两年后出府嫁人。
未来变得可以盼望,阿绣几乎每天都要掰着手指数一数日子,心里像住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想飞出这牢笼,看一看外面的自由天地。
然而,这样有希望的日子在这一天突然被判了死刑。
晌午,沈夫人散步回来便要小憩。
阿绣同往常一般,早已吩咐人将床褥铺好,贴心地搀着沈夫人往床边走去。
苏氏刚晒过太阳,有些疲乏,就懒懒歪在床上,问道:“大少爷这些天还常常往外面跑吗?”
阿绣愣了一下。这事儿原不该她多嘴,但夫人问到她,她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奴婢白日听管家说,大少爷近来出门倒不似往日频繁了。”
苏氏微微抬了下眼,嗔怪道:“你又哄我。”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她还能不清楚吗?只是,明知阿绣哄她,也无法生气。这丫头,声音又软又甜又细柔,叫她都不忍心与她大声说话,就怕吓着她。
阿绣果然垂下了头,乖乖认错,“夫人恕罪。”
大少爷每天都要往春香阁去的,雷打不动,她方才不说实话只是不想夫人再为这事儿生气了。
苏氏头疼地扶着额,无奈地直喊“孽子。”
“夫人,您别生气了,少爷如今还年轻,玩心大也是有的,兴许过两年就好了。”阿绣最是贴心,温声细语的安慰,倒真的叫苏氏心里舒服了些。但也只是瞬间,她又想到自家儿子那倔脾气,登时又愁上心头。
他如今十七八的年龄,她做娘的理解他血气方刚,可再怎么着也不该成天地往青楼里跑啊。
前阵子,她张罗着给他安排相亲。谁知他故意作恶,竟吓跑了好几个相亲的姑娘,也害她因此得罪了好几位朋友。
每每思及此,她就恨不得将那孽子狠狠揍一顿……
“夫人,您喝杯茶吧,清心解愁的,喝了睡一觉,兴许就没这么多烦恼了。”阿绣从桌前倒了一杯茶过来,小心地盛上去。
苏氏摇摇头,不想喝。抬眼之间,看见阿绣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很是漂亮。她心里一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苏氏突然忆起,儿子幼时性子孤僻,跟谁都不说话,唯有来她房里请安时,会趁机同阿绣说两句。她还问过他,为什么谁都不理,独独愿意和阿绣说话呢?
他说什么来着?说她好看还是声音好听来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儿子对她给他介绍的那些姑娘不感兴趣,对阿绣总该有点兴趣吧?何况,如今的阿绣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