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闖生死門
「我不服。」
以為塵埃落定,一名額上有疤,鼠眼方臉,中等身材的少年,公然出聲抗議。
「說來聽聽看,我這個人很講道理的。」
黑袍客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剩下五分鐘,我還有機會擺平他,你這樣是剝奪我的權力。」
少年大膽地指著白冥說。
「剛剛他說話時,你又不吭聲。」
黑袍客飄到照千身側說。
「他說的話不能代表我們大家。」
無賴否定方才的共識。
「不然我們單獨再打一場?」
一對一,一對多,白冥無所謂。
眾人用鄙夷眼神看著少年,不管他如何地胡攪蠻纏,只是自取其辱。
白冥絕非在場的人所能匹敵。
「這可不行,我已經把最後結果呈報給塔。」
黑袍客否決白冥的提議。
「還說自己講道理,不公平的比賽,就沒有公平的結果,大名鼎鼎的第八塔原來是這樣欺負人?」
少年將事態提升到塔的信譽,黑袍客為難地默不作聲,身子左右擺盪像是苦思解決之道。
片刻後,黑袍客開口說:「白冥是唯一的勝利者不會改變,但我可以通融讓你和他一起闖第二關,假如你能合格,就當你通過第一關。」
話一出,現場騷動不止,既然會吵的孩子有糖吃,在照千他們開口認輸時,沒有說話的人紛紛加入聲討,大喊塔方不公徇私。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第一場是對打,第二場必然會換個方式測驗,不用跟白冥正面衝突,就有通過的勝算。
安修羅臭著一張臉,後悔話說得太早。
「吵死了。」
黑袍客要他們閉嘴。
「你怎麼說?」
問白冥的意見,他最有資格否定這些想混水摸魚的人。
「我能打敗他們一次,就能打敗他們第二次、第三次。」
白冥的話充滿說服力,並不在乎白做工。
「還能動的人通通能去第二關,行了吧?」
當事人大方,黑袍客又被這些人吵得頭昏,一氣之下決定放行。
峰迴路轉,第二關儼然成了其他人的敗部復活戰。
「別說我沒有警告你們,聽說第一關只有一個人通過,上面的人臨時更改了第二關的內容,把難度調高好幾倍。」
黑袍客企圖嚇退他們。
那些人正沉浸在交了好運的喜悅中,哪裡聽得進去。
鬥志高昂地說,上刀山下火海亦無所懼。
「到我身邊來,三十秒後光之大道會傳送我們到塔門。」
黑袍客召來受測者集中。
扣除中毒,受重傷,死亡的人,受測者剩下八十幾名。
刀大郎、刀二郎第一個湊到黑袍客身邊,厚顏無恥地偷偷賊笑。
焰莘舉棋不定,尷尬地看著照千。
「有便宜為什麼不佔?」照千不是迂腐的人,「讓老虎和貓互咬,基本上已經犯規了。」技不如人是事實,但實力過於懸殊,根本測試不出受測者的能耐。
「說得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小老弟,就是這個道理,明明他們有錯在先,我們幹嘛不好意思。」
游三變正愁沒有台階下,照千的話令他全身舒暢,羞恥心飛到九霄雲外。
上前和照千勾肩搭背,呼朋引伴地,把當眾認過輸的幾個人全叫過來,仗著人多膽壯,心安理得站在圈內。
焰莘以照千馬首是瞻,他去哪,自己便跟到哪,和列湖手拉手站定位置。
五人團體加入顧盼盼、價烏、蕭瑟風瀾後擴增為八人眾。
龐大胖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成為暴食者中第一個落馬的人。
病小蝶和梭娜分開,獨自站在外圍處。
計畫趕不上變化,眼見照千又有希望入塔,梭娜二話不說跟進。
光之大道再次垂下,光耀過後,他們來到一座弧形的建築物前。
照千想像過第八塔的模樣,高聳入天的巨塔,不用說必然雄偉壯觀,實際見到才明白自己的想像力有多麼貧乏。
崑崙城寬十里,天水府城寬百里,但站在煙然山,照千仍能將城池、都府一眼望盡。
塔遠遠超過這個規模,若不是事先得知它是柱狀體,照千會以為來到佔地千里的帝都。
第八塔之大無法估算,那條弧線直到目力所及之處還不見彎曲,塔身由純金打造,金碧輝煌,搜刮帝國境內所有的礦產,也湊不出這等數量的黃金,而塔竟拿來當作建材使用,奢華之最,莫過於此。
拿下塔等於坐擁天下的財富,照千無法理解,帝國居然能容忍它的存在,不來攻打掠奪。
「全是黃澄澄的千足真金,貨真價實的黃金之塔。」
黑袍客大力替第八塔宣傳,不怕有人起了歹念盜竊。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飄到一扇高達千丈,刻有百獸爭鬥的大型拱門前。
「第八塔有一隻守護獸專門負責守衛塔門,制伏牠便能通過第二關。」
關卡會隨著受測者的能力調整難度,白冥的傑出表現改變測試項目。
「白冥你先來吧。」
這本是專為白冥準備的題目,黑袍客指名他。
白冥從容地扭了扭頭,轉動肩膀,做好暖身運動後,站到最前方。
在黑袍客的呼喚下,塔門緩緩開啟,一隻百尺高的雙頭紅龍,踩著大步,鼻間噴著陣陣白煙,夾雜低沉嘶吼聲,氣勢萬均地走到塔門。
每踏一步,地面便震盪一次,受測者的心隨著搖撼,膽為之顫抖,一想到要和活生生的龍相鬥,不少人萌生退意。
「開什麼玩笑,跟龍打,不如叫我們去自殺。」
刀大郎、刀二郎後悔來到這裡。
雙胞胎說出許多人的心聲,照千也認為塔方過於強人所難,但換句話說,塔方認定白冥有實力通過考驗,那麼他該有多強呢?照千不禁有著期待。
從要天殘留的部分事蹟,照千漸漸對強者產生嚮往,傾盡全力後仍輸給白冥,照千沒有遺憾,不因為他年紀小心生嫉妒,而是把他看做未來要追逐,趕上的目標。
白冥不會害怕的。
在場的人就屬照千對白冥最有信心。
白冥沒讓他失望,小小的個子,胸懷巨人的膽色,不等黑袍客宣布,提起種氣,紅級膽色對眾人昭示他的境界。
膽色如鴿子血般地豔麗,非焰莘的緋火眸能比擬,梭娜與白冥同級,卻不得不承認,他那千錘百鍊般的種氣,是她所遠遠不及。
受測者你看我,我看你的,白冥的境界說明一切,他們暗自感謝白冥手下留情,個個自慚形穢,眼裡的質疑、不服,煙消雲散,徒留對強者的敬意,目不轉睛地追隨,化成一道紅光飛到龍背的白冥,成為他再次展現威能的見證者。
將種氣化做速度,躲過雙頭龍銳利的兩雙眼睛,白冥故技重施,佈下重力場,一出手便是全力,足以把人碾成肉泥的巨大壓力,僅讓龍身頓了一下。
在龍的眼裡,白冥像是一隻惱人的蚊蟲,如鞭的脖子反揮,左邊的龍首往白冥所在一咬,現場看得驚呼連連。
咬中前,白冥再次光遁,落在雙頭龍的下腹部死角處,龍的弱點是笨重,跟不上他的速度,以快打慢,總能找到牠的死穴。
自認萬無一失的計畫,下一秒便成空,白冥的動作全被左邊的龍首看在眼裡,牠振翅自原地飛起,一道溶岩火柱噴薄而出,周圍三十尺內的地面化做一片火海,白冥沒閃過,在眾目睽睽下燒成了黑炭。
「下一個是誰?這樣就沒了,我還以為有多了不起。」
等火熄滅,黑袍客站在焦土上,雙頭龍守在後方不耐地噴發高熱的鼻息。
塔方耗費人力、物力尋覓資質上等的人才,以塔的豐沛資源,築塔人的榮譽吸引無數菁英入塔,竟不加珍惜,毫無猶豫地毀去,何其殘忍、諷刺。
視受測者如敝屣,一點也不在乎白冥的死,只顧著繼續測驗。
黑袍客的話,令照千笑了,因為事情太過荒謬,所以可笑。
笑聲裡有即將爆發的怒氣。
「一起上也可以。」
黑袍客陰笑說。
「我來。」
照千第一個報名,以卵擊石也在所不辭。
他和白冥不熟,和他的唯一關係是手下敗將。
一個十三歲前途不可限量,童心未泯的孩子,不該懷抱夢想,死在草芥人命的塔方手上。
「還有我。」
游三變加入。
「打死他。」
和照千互換一個眼神後,視線停在黑袍客身上,經過上回合作,兩人已有默契,再度攜手,目標不是聽命行事的雙頭龍,而是下令的人。
「不要會死的。」
刀大郎、刀二郎嚇壞了,跟著他們往後撤的人數多達五、六十人。
「要斬龍怎麼可以沒有用黑曜鋼鍛造的兵器。」
一物降一物,價烏手上的匕首正是除龍的利器。
「算我一個,錯過這次,下次到哪裡去找龍來砍。」
價烏同仇敵慨地說。
「一群神經病。」
蕭瑟風瀾一邊笑罵,步履不停地來到最前方。
這頭義氣干雲,那頭列河和妹妹低聲爭吵。
列河阻止寶貝妹妹前去送死。
「妳給我回家去。」
這場仗,列河不讓妹妹參加。
列湖假裝答應退到棄權的那一方,等哥哥一不注意,就要溜進去接受測驗。
心裡不服氣地說,焰莘、顧盼盼都敢,自己為什麼不敢。
最令人吃驚的,莫過於安修羅,事事謹慎,三思而後行的狐狸,大膽跨出冒險的一步。
「比起砍殺,用毒的比較有勝算,你們應該用得著我。」
病小蝶毛遂自薦。
「龍這麼大隻啊!」
顧盼盼抬頭望著大森林沒有的奇獸,拍拍巨狼的頭,將牠留下,自個去近距離觀賞。
她對欺負她的白冥有埋怨,白冥倒楣她會幸災樂禍,死卻是另外一回事了,黑袍客的態度令人髮指,臨時調高難度,塔方難脫故意致人於死的嫌疑,白冥某種程度是替他們而死。
梭娜和顧盼盼同樣不高興。
姑且不論交情,身為同個境界的人,梭娜知道除了天賦,要晉升到紅色膽氣,得付出多少努力,對自己又有多少的期許。
她的背後有浮屠教不遺餘力的栽培,想來白冥也有個全心培育他的後盾,這樣子的殞落太不值得。
基於惺惺相惜,又在浮屠教聽過無數第八塔目中無人、恣意妄為的劣蹟,梭娜對築塔人本就沒有好感,如今更是厭惡透頂。
「我的空靈訣可以讓你們減少一半負重,速度加快二分之一。」
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梭娜願意暫時不管照千,教訓完第八塔再說。
黑袍客清點人頭時,列湖悄悄躲在焰莘背後。
「總共十六個人,你們想好了,會死的。」
大剌剌地恐嚇受測者,第二關是生死關。
「不是有一句話說,自古人生誰無死嗎?」
游三變豪邁地說。
「拉個墊背進溝渠。」
照千這一瞎掰,逗得價烏、蕭瑟風瀾、列河、顧盼盼哈哈大笑,他們心思一致,不在屠龍,在殺人。
梭娜聽到這話面不改色,卻忍不住在心裡竊笑。
任他黃泉滾滾來,生死付諸一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