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如玉深深吸了几口气,神情逐渐稳重起来,他拉着母亲的手,认真地说:“娘放心,你的话孩儿都记住了!娘你自己也要保重!”
说完,他转身对祖母磕了个头,飞速离去。
不但连府中的女眷到了元帅府,凡边关将领的女眷们都到了元帅府暂住,以便集中兵力保护,而腾出更多的人手去守关。
魔族的进攻很是猛烈,人族从前占优势的迷幻阵型到此次也很快就被破了。原本晏元帅下了命令不让消息传回府中让女眷担心。可是,如此大事,性命攸关,谁不担心着急?因此,府中每天都会派好几拨人出去打探消息。
晏飘雪依旧住在自己以前住的那个小院子里,唯一不同的是,连母、赵滟秋以及赵氏的两个孩子都住在这里。
人多了,自然有点挤,但特殊时候,所有的不便大家都忍了。
魔族这一次似乎真打算遵守那个几百年前的协议,眠月山庄的人还真的没有出动。但尽管如此,人族的伤亡还是很大,据闻,此次进攻,魔族也有了阵形,知道相互掩护,共同作战了。
晏飘雪听闻之后暗自叹息,她心里明白此次大战,人族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凌逍遥在人族生活了十多年,人族的东西他有什么不会的?就是十多年前大败魔族的阵法她也是跟他探讨过的。他太聪明了,她不过稍加点拨,他就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帮助父亲布阵,果然,他也没有在大型的阵法上下功夫。
三日后,大哥晏春霖忽然被抬回元帅府。飘雪听到哭声赶过去,发现大哥受了很重的伤,还断了一条腿,因而从战场上下来了。她心中又怒又痛,赶紧找大夫给大哥疗伤。好在大夫说他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只要将腿骨接好,不会有大问题的。但凡习武之人,受个伤断根骨头是难免的。
飘雪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手下留情了。她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要将自己的亲人一个个都打成重伤退下战场?想到此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问大哥交战的具体情形。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晏春霖脸色很是苍白。他看了看晏飘雪,欲言又止,最后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才迟疑地开口说:“那个魔王点名要你,还要如玉。我们自然不能将你们母子交出去,就开打了。他的武功确实很高,但他轻易不出手,大哥能活着回来,只怕还是他手下留情了。妹妹,我看你还是走吧,别管那什么圣旨了,我看天鹰关就要破了,到时候你……”
飘雪看着大哥关心的深情,心中觉得好生温暖。她勉强地笑笑,又低下头去,小声道:“我不能走。娘和嫂子她们还在京城呢!而且,他就是抓住我也没什么,反正我早就……我留下,只希望万一天鹰关破了,他能看我的面子不要大开杀戒,至少还能保住咱们一家人……”
晏春霖犹豫地问:“那个魔王,对你……好么?”
“很好……我不是说过了么,魔族对人族的女子都是很好的,他其实……只强迫了我一次,后来看到我失明就心软了……”虽然他是魔王,虽然他又挑起了战争,作为人族都应该憎恨他,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对她确实极好。“我只是担心,魔族入关之后,滋生太多的贪婪之心,他作为魔王也无法约束……”
“你就那么相信他?”晏春霖似乎不太相信那个魔王,“那城旭怎么办?我前次就看出来了,他对你的心并没有变,是你始终不肯接受他对不对?”
飘雪轻轻点了点头。
忽然,晏春霖震惊地瞪着她,难以置信地说:“难道,难道那魔王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如玉的父亲?”是啊,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如玉虽然功夫不错,但是能轻而易举地俘虏两名魔族大将么?别说如玉不行,他自己也没这本事。
飘雪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是啊,她欺骗了他们。
“那,那如玉知道么?”晏春霖急了。
“知道。”晏飘雪轻声道,“他离开的时候我才告诉他的。”
“那……城旭知道么?”晏春霖忽然为连城旭感到悲哀,他背负了这么多,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他名为她的丈夫,其实一直有名无实。
飘雪再次点点头。
晏春霖忽然严肃地说:“此事万万不可让人知道,不然如玉会有危险。”
“我明白的。”晏飘雪轻轻点点头,“我已经让如玉藏起来了,即便走漏了消息,也没人能找到他。”
“其实……既然事实是这样的,你干脆带着如玉悄悄过去跟着他好了,或许还能劝他退兵。”晏春霖叹息道。
晏飘雪摇摇头:“若让人知道了,毁了我们晏家几百年清誉不说,只怕我晏氏家族一个也别想活……”
晏春霖也沉默了,不再提此事。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晏飘雪摇摇头:“等他来了再商量吧!总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才行。”
这时,晏春霖的妾室在房外小声道:“相公,妾身送药来了。”
晏飘雪开门把药端进来,放在鼻间闻了一下,便交给一旁站着的周夫人。
说起来周氏也算她嫂嫂,可是飘雪长期住在京城,与大哥的正室妻子极好,因此对这个照顾了大哥好几年的妾室周夫人实在没有好感。
晏飘雪站起身来,说:“大哥吃了药好好休息,事已至此,其他就不用多想了。我先回去了。”
晏飘雪告辞离去回到自己的小院中,连母和赵滟秋都过来打探消息。飘雪安慰她们不要担心,可是连自己也忍不住担心,她们又怎会不担心呢?
两日后,巳时末,只听外面慌乱惊叫声一片,似乎都在传:“天鹰关破了!”
“魔族打进来了!”
“晏元帅都战死了!”
自从开战后,城里面能走的人都走了,留下来的除了天鹰关的守军以及他们的家眷,就只有那些犯了事被朝廷罚到此处不准离开的罪人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