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异常平整的地区,视线极佳,野草丛生,沙石遍地,树木不知为何基本上是断的,很远的地方是连绵的群山,一阵肃然的东风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不知何人胆大包天在这诡异至极的平原中间搭了一间两层高的客栈,客栈的外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只是在门口树有一根长柱子,下面停着一辆加高的魔动车,上面飘扬着客栈的旗帜,上书四个大字:鬼门客栈。
吕锦指了指那间客栈:“我们就在那家客栈租车,不过客栈的老板娘很难缠,怕是没有那么顺利。另外,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余兴节目要欣赏。”
“哟吼,既然有节目看,那肯定要吃点零食喝点小酒啊。”獭没心没肺的从皮箱里掏出一堆坚果和一大瓶米酒,又在地上铺了一张餐布,并摆了五个杯子上去。那样子十足就是打算坐下看热闹了,费斯特虽然诧异,但也察觉到了这片平原的异常之处,便跟着其余三位一同坐了下去,等待那时刻的来临。
刚喝了半杯,酒杯中的酒因为轻微的震动而荡起了波纹,费斯特感到一丝不安,抬头一看,只见南北两地的地平线处分别出现了一排扬尘,地面的震动随着扬尘的移动渐渐强烈,马蹄声也随风而来,紧跟着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冷兵器的寒光在阳光之下夺目耀眼。不知何处来的两波人马要在这里交战了!
吕锦举起酒杯,将米酒一饮而尽:“这是离王城最近的港口,下一个港口离王城可是远了几天的路程,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敢在这里下船,不清楚情况的人很容易就被卷进这种每天都有的战斗里面死得不明不白。”
“清楚什么情况?”费斯特立刻表示我得弄明白,我才不想卷进这种大规模械斗里面。
“说来话长,布鲁斯利公国虽然是全大陆面积最大的国家,但也因此成为一个拥有最多民族的国家,民族之间因为文化观念传统习俗等方面的问题经常出现矛盾,当矛盾不可调和之时,就需要在这片仲裁平原上接受仲裁。”
“这哪里是仲裁,这明明就是群殴械斗啊。”两波人马已经混战在一起,所有的人都骑着马,拿着刀剑长矛等各式冷兵器,毫不留情的进行砍杀,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血肉横飞,人的咆哮与马的嘶鸣混成一片,旁人看来根本就是一场你刨了我祖坟我要杀你全家的死斗。
“这个仪式有着千年历史,从古代祖先们就这样解决民族间的争端。有矛盾的双方派代表去王城申请接受仲裁,然后双方派出战士在这里厮杀,最后由天人来决定仲裁的结果,看起来这是一种武力至上的愚行,但在这个国家是再公平不过的方式了。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比不择手段的明争暗斗好多了不是吗?”吕锦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自豪,经历过太多派系斗争和暗杀暗算的他明显是非常支持这种行为,可见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我有个问题,请问你说的天人是什么意思?”
“天神所指派的见证人,见证战斗的结果,并将消息带到首都云京。”
费斯特的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嫌麻烦的表情:“不是吧,难不成是让我们看完,然后将结果汇报去王城的意思?”
“既然明白了就坐下将结果看完吧。”
“如果我不看完呢?”
“你如果这时候离开就将被仲裁的双方民族视为亵渎仪式而追杀至死。”吕锦特地加重了“追杀至死”几个字的语气,费斯特听得打了几个冷颤。
“原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死得不明不白的意思。”费斯特强笑了一下,吕锦点点头。
很快,交战的双方就没有几个还坐在马上的活人了,大部分人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被打下马,下马后还有幸活着的人们纷纷心有不甘的退出了战圈,径直离开,头也不回,而在马上的人也不去追,应该是认可这种行为。原来并不是非要战死啊,只要掉下马就算输了,那这个仪式也还算有点人性。
不过也有死也不下马的。那可是真的”死”不下马,头都不见了,身体还在马上。
站至午后,终于只剩下了最后四对人马,其中三个人的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另一人身上绣着个虎头,形势上是三对一,费斯特不由替那个仅剩下的“虎头”捏了一把汗。三把“弯刀”不慌不忙的将“虎头”围起来,得意洋洋的把玩着手上的武器,并没有立即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样子,尤其是其中看上去像是为首的那个光头巨汉,正眼都不看对手一下,自顾自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好像这场仲裁仪式已经结束。
“虎头”一直低着头,他的脸上血和泥混成一团,头发被汗水浸湿成一束束,身上已经遍体鳞伤,手上脚上到处都是刀伤,失血过多导致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平衡。唯一看得出他还有斗志的就是他的左手始终紧握着那把长矛,像牢牢窝紧自己的生命一样。
“你们怎么看?觉得哪边能赢?”吕锦盯着战场发问。
费斯特思考了几秒,认真地回答:“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我是非常同情并且希望虎头那边能赢。但那是不可能的,对面三个人几乎都没受什么伤,而且能从这种大混战里面活下来必然身手不差或者非常善于团体混战。反过来看他浑身是伤,从那种失血量来看他即使打赢对手也会死在这里,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下马认输保命。”
“我倒是觉得他不会输,但也不会赢。”獭在一旁插话,“我们这几个人都经历过这种情况,明明对手就在那里,但是怎么都击不到,如果一味的想要致对方于死地,最终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那几个带弯刀的应该是很明白这一点才没有继续主动进攻。”
吕锦听了两个人的回答,说:“一定会分出胜负的,因为我们不可能报一个没有胜负的结果去王城,那样做的话,这么多人就都白死了,既然选择了仲裁仪式,他们一定有不死不休的觉悟。”
“虎头”依旧紧握着长矛,但他在马背上的身影已经如同风中残烛,随着东风轻轻地摆动,摇摇欲坠。一名“弯刀”明显有点沉不住气,两腿一夹马腹,朝对手飞奔过去,手上的长刀高高举起,意图尽快解决这场争斗。他很快就来到“虎头”的跟前,“弯刀”双手握刀,一记力劈朝下斩去。
一阵风沙过来,迷了费斯特的眼睛,他深知要错过精彩的部分了,随便揉了下眼睛就将视线再度转移到战圈中。泪流满面的他只见马头和人头一齐飞了出去,鲜血如同水柱般喷射向半空,画出一道血色的虹。
让人有点意外的是“虎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长矛换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