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柳姨娘纵然有错,也服侍了老爷多年,而且还有青哥和珊姐儿,如今柳姨娘病重,心中之惦记着老爷,便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也该去看看她,劝慰她一番才是。”万氏见周逸轩不动生色,在一旁语重心长的劝慰着。
周玉凤在旁边看的清楚,从前柳姨娘总是喜欢耍些手段,骗得父亲去香苑,让万氏独守空房多年,如今总算认识了柳姨娘的真面目,父亲不想再辜负万氏才是,但是他对柳姨娘真的没有一丝感情么?那么未必,如此故意冷淡了丫鬟,便是不想让万氏心里不舒服罢了,如今见万氏如此劝慰,周逸轩抬眸看着万氏的脸,审视良久,仿似在探询万氏心中真正的想法,见万氏目光笃定坚持,周逸轩才开口道:“那我去香苑看看?”目光仍是盯着万氏,似乎在谨慎的扑捉着万氏脸上丝毫不悦的表情。
万氏含着笑起身催促道:“嗯,快去。”
周逸轩这才起身,迈步走出房门。
待周逸轩走后,周玉凤才开口感叹道:“母亲,如今父亲待你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仿似很怕你呢!”
万氏抿唇浅笑,表情温柔祥和,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全身上下散发着慈母般的光彩:“母亲先前性子太倔了些,让你父亲难堪,如今便是让你提点的改了不少,而且如今又有了身孕,便是什么也想的开了。”
从前的万氏,若是被柳姨娘借故请走,定会大发雷霆之怒,不但会嫉恨柳姨娘,也会迁怒周逸轩,而如今万氏却记挂正室的本分,极力劝说周逸轩去看望柳姨娘,而不是依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将周逸轩强留在静苑。
周玉凤心中说出来的感动,没有什么比至亲更重要,重生一世,她最希望看到了便是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母亲,哥哥,父亲,还有尚未出生的弟弟,周玉凤不由的窝近万氏的怀里,喃喃道:“母亲……有你在真好……”
万氏揽着宝贝女儿,平日里女儿仿似小大人,今日竟然像个小女儿般的撒娇,万氏不由的扶住她的肩膀,亲昵的轻拍她的后背,女儿长多大,在父母面前总还是个孩子,只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周全,才让女儿忧心如此。
周玉凤心中感慨,眼睛竟不由的有些湿润,此刻,缱绻在母亲的怀里,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与此同时,周逸轩正迈步朝着香苑而去,身后的杏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进香苑。
还未走进房间,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得的声音,周逸轩顿了顿脚步,便听到柳姨娘嘶哑的声音:“不要再给我喝药,我不喝!”
“主子,您如今病成这样,不喝药可不行,若是有什么意外便是不好了。”旁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劝慰着,紧接着便是收拾地上碎片的声音。
“如今我还怕有什么意外么……”柳姨娘有气无力的反驳道:“反正也没有人再来看我,我这样于死了又有何异?”
丫鬟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抬眼看到周逸轩进入房中,急忙施礼道:“世子爷!”
周逸轩抬眸朝着柳姨娘望去,几个月不见,卧榻之上的柳姨娘眼窝深陷,身形瘦削不堪,有气无力的低垂着头,手肘自然而然的垂下来,几乎要跌落到地上。
听到丫鬟的声音,眉眼没有抬一下,凄然道:“你有何必用世子爷骗我……”
丫鬟见周逸轩迈步走进柳姨娘,失声道:“主子,世子爷来看你了……”
柳姨娘依旧低垂着头,有些恼怒道:“世子爷怎的回来看我,定是你们有在骗我吃药罢了。”
周逸轩见柳姨娘神情黯然,本就瘦小的身体此刻更加感觉不盈一握,声音黯然道:“既然是生病了,便该好好吃药,先养好了身体才是。”
柳姨娘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到周逸轩,骤然失声:“世子爷……”顷刻间泪如雨下。
“世子爷若是对俾妾不管不顾了,俾妾还养好身子做什么……”
柳姨娘哽咽着,目光落在周逸轩的身上,竟然有些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胡说什么?”周逸轩不悦的斥道:“身子是自己的,别人不管不顾,自己便也不爱惜了?”周逸轩说着,迈步走近柳姨娘,目光柔和。
柳姨娘抬手摸了一把眼泪道:“俾妾之前做错了事,知道世子爷不会原谅俾妾,俾妾虽然知道错了,如今这身体,怕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灯光下,柳姨娘面色无比惨白,血色全无,眉头深锁,颧骨突出,目光中有着几分呆滞,全然没有往日清秀柔媚的容颜,紧咬着青紫的唇瓣,泪花点点。
周逸轩想起十几年的陪伴和体贴,眼底一抹柔软,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道:“说什么丧气话,既然知道错了,便好好的反省便是,身子是自己的,便要好好爱惜才是。”
柳姨娘梨花带雨道:“俾妾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常常寝食难安,也许是老天爷要惩罚俾妾……”柳姨娘神情暗淡凄楚的哀叹一声道:“如今世子爷也不理会我,俾妾又见不到青哥儿和珊姐儿,孤独无依,如此度日如年,便了此一生也好……”
“说什么傻话!”周逸轩见柳姨娘这般道来,不免有些愠怒道:“好端端的说什么去不去的,还是好好活着的好,青哥儿和珊姐儿尚未成家,你便就舍得弃他们而去?”
“俾妾自然是舍不得青哥儿和珊姐儿,更加舍不得世子爷……只是如今这般活着,又与死有什么区别?”柳姨娘凄凉道。
“雅兰,你莫要说这般晦气话,否则,我以后不会再来香苑看你!”周逸轩再好的脾气听到这些令人忌讳的字眼,未免也有些薄怒,里面当然还有对柳姨娘的丝丝怜惜。
柳姨娘心中一惊,忽而又在心中辗转,周逸轩如此说,便是想着日后还会再来看她,心中欣喜之余,抬眸看着周逸轩忽而生气的脸庞,柔声道:“世子爷,是雅兰胡乱说话,只要世子爷切莫恼了雅兰才是……只要世子爷以后还会来香苑,雅兰自然会爱惜着自己的身子,雅兰舍不得世子爷……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