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奸安安静静地听完我的发泄,然后静静地说,我知道,锦鲤,你内心的感情一向充沛如同者汕头的夏季雨水,绵延。我不懂得怎么安慰你,我现在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外人。
一个人,就像候鸟,迁徙一个一个城市,邂逅一个一个的陌生人。
我突然觉得这句话怎么这么的熟悉?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汉奸说,这是你写的句子,你可能自己也忘记了吧?在上一学期的校报发表的《初见》散文,上面有这个句子。那时候我读到这个句子,很有感觉,后来就通过朋友,知道了是你写的。
锦鲤,你好,我叫秋李。
我望着这个汉奸模样的秋李,觉得是不是我刚刚哭得厉害哭坏脑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看到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哪里有人在一个如花的少女失恋并且嚎哭的时候,跑来莫名其妙地自我介绍,连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酸到死的连我自己差不多快忘记了的我自己写的句子给主人,不是我有病就是他有病,脑子进水了。
真是浪费了这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秋李,秋李,有着古代磅礴的文化气息,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名字,却罩在了一个汉奸模样的脸上。我不是外貌协会的会长,但是我这个时候对他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说的那篇散文《初见》是上一年无聊时候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在电脑上敲出来的,改也没改直接发了校报那里,因为那时候想反正也写出来了,并且投稿又不用成本,所以就投过去了,结果却真的刊登出来。我拿着校报看着这些文字时候,觉得脸火辣辣的,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写的这些文字实在是太矫情太恶心太无病呻吟太琼瑶了,最要命的是我居然忘记了用笔名,被认识的人看到这些文字,多不好意思啊。
我也没有再继续哭下去的劲了,我站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我对他说,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宿舍了。
秋李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走,可能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孤单美丽幽怨的背影飘远而去吧。
我回到宿舍,翠花和其他两个都跑出去市区了,我一个人换掉湿漉漉的衣服,然后钻进床里继续哭泣,屋顶的风扇哇哇地转动着,好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的哭喊。
我现在满眼都是张杰微笑时候生气时候的样子,还有他上课时候趴在桌面呼呼大睡的样子。那时候我们很努力地选了一门同识课,这样我们不同专业的就可以每周去一个教室光明正大地拍拖。
对于我和张杰的分手,翠花一开始大骂张杰的不是,但是看到我一听到她说张杰的名字,我的眼泪就哗哗地直掉,她也不好意思继续骂了,把我搂在怀里,说,我们锦鲤好着,很多很多男孩排着队等着呢,不要哭,你哭我也会忍不住哭的。然后,翠花也跟着我一起哭起来。
从小就是这样,我认识翠花好多年了,我一遇到什么伤心事情哭的时候,她也会没心没肺地跟着我一起地哭。我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她看到我的痛苦,她理解我的痛苦,所以她也就痛苦,所以她也会哭,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希望可以让我的悲痛分一半或者更多给她,这样我的痛苦就不会那么巨大。
我就不哭了,我说,翠花,翠花,我不哭了,失恋有什么呢,又不是死人,哭什么呢,明天我锦鲤一样昂首挺胸地上课,复习四级,考个500分回来。
张杰就这样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好像蒸发了一般。我知道的,不是他避着我,就是我避着他,所以我们一直很少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令我想不到的是,三周后新鲜出炉的校报,我看到里面有一篇名字叫《鲤伤逝》的散文,写在一个烟雨朦胧的雨天,他遇到一个丁香般的神秘女子,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这篇占据大篇幅的散文让我有些暗暗吃惊,署名当然是那个汉奸,看他专业,居然是计算机系的,这多少让我有些吃惊,这些文字实在太古典太漂亮了,这些漂亮的文字居然是出自那样一个男生,我多少有些惊艳。这样一个貌似汉奸的男生,居然能够写出如此绚烂如夏花般的文字,他肯定是一个娘娘腔。我是这么认为的,你说一个纯爷们,不可能会写出这般文字。
他说,在雨中,看到一尾七色锦鲤,于清水中游弋,流出比湖水还澄清明亮的泪。
我读完这些文字,内心非常非常清楚,这个长得像汉奸的秋李肯定是对我有意,这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虽然我一直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