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凉看见,天政搂着韦东时的手也是越来越紧,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两个人的呼吸都越来越急促了。这样无拘无束的人生想要过得幸福很困难,他们要克服太多的心理压力,但是,让他们丧失信心,只需要一句话的打击就足够了。
温新凉握紧了拳头,盯着舞晓,一字一句道:“你侮辱完了没有?”
“怎么?温小姐现在算是生气了吗?”舞晓大笑着,“就凭你也想保护他们两个人,真是痴人说……”
不等舞晓把话说完,温新凉已经冲了出去,将手边带刺的木棍直接刺穿了女子的腹部。
动作利落迅速,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大概说的就是如此了。
舞晓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眼中的诧异是那么明显,直到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才意识到她离死不远了。那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不是常人解决敌人的方式。
眼见舞晓转过头来,温新凉冷漠地说道:“你得到的消息,都是多久以前的了,不知道人会变吗?还有,你的自信太愚蠢了,贺彬早就把你们的事情全部交代了,要不然,我又怎么可能会那么早从雪域山庄脱身?你错的最离谱的事情,就在于,他们不是废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会死。”
最后三个字,温新凉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的,可话说出口之后,她的心情却异常得好。她向来觉得,人和人之间的人际关系是存在的,不过,如果因为失去某个人就寻死觅活,那绝对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但有些道理,温新凉也算是参悟了,人这一辈子有多少年呢?多则也就一百年,活了那么久,如果没有心动的人,如果没有可以付出生命去依靠的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那种人已经在她的身旁了,她就更应该好好珍惜。她比大多数人都幸运,能够遇见这样的人,是多么不容易。
放任木棍就这样横穿舞晓的腹部,温新凉拍了拍手,算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害,转过脸,苦笑道:“抱歉,看来现在住的地方不能久留了。”
“天政,看来,为了让她能够好好活下去,我们也得努力才行。”韦东时轻声说着。
温新凉这才发现,那两个人眼中多多少少都有了笑意,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释然。
舞晓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她的唇角流下鲜红的血液,抬头瞧见几人之间那愉悦的气氛已经形成,她忍不住笑道:“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笑得最好。你们等着吧,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
“你现在自身难保了,难道还觉得,我们会有事吗?”温新凉瞥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觉得,我会没有任何措施,就傻傻地跑来吗?虽然我很有信心可以打败你们,但我也得给自己留一个护身符。”舞晓一边说着,一边咳出了血。
闻言,温新凉大惊,她不敢想象舞晓到底是留下了什么样的王牌所以会这么信心十足,可她能够感觉到,舞晓笑容里的阴森。
事不宜迟,温新凉连忙喊着天政,准备转移韦东时的住处。且不说那些知道韦东时身份的人,就连那些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也知道他住在这里了。她不能冒险用韦东时的命做赌注。
温新凉不敢找其他人,只能带着两个大男人回了春香阁,并且在她的房间里先住下。好在她现在的能力要提溜两个大男人轻功飞上二楼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怜了天政和韦东时,损害了他们的自尊心。
三个人聚在房中,温新凉才轻声说道:“我本来不敢肯定舞晓是不是真的清楚你们在什么地方,所以才一直监视着她。好在我今天跟着她走了,要不然,你们两个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韦东时轻笑着,“反正你来了。”
“说得轻巧。”温新凉撇了撇嘴,不过,在她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欣喜和安慰,“只是我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找到的。”
“这还不容易吗?我和天政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一个只剩下一条手臂,要用这两个条件来找人,本来就很容易。再加上,她知道你是我们的人,易容不在话下。”韦东时分析道。
听着韦东时说的话,温新凉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忘了,舞晓和那些人终究是不同的。
天政叹了口气,严肃道:“不管怎么说,舞晓以后都不能找我们的麻烦了。但问题是,她传递给了别人什么样的信息,才会那么肯定,我们一定会被抓住。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她把消息传递给了谁,用什么方式传递的,是不是已经传递出去了。”
天政的一连串问题直击问题的核心,一旦把这些事情都弄清楚了,说不定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虽然他们的“家”已经置办好了,不过,如今他们却因为外面的情况不明而不敢轻举妄动。说起来都有些可悲。
当天晚上,众人发现舞晓不见了,这和“尹淑丹”不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一个是姑娘,一个是姆妈,哪里能够相提并论?于是,发现之后,众说纷纭的,但最多的,还是认为,舞晓出逃了。
温新凉故弄玄虚地找人去官府报了案,而后便紧闭房门,没有再接纳任何人。
身心疲惫地回来,温新凉看了看坐在屋内的两个人,半开着玩笑说道:“好在我房里的这张床够大,容纳你们两个人也不过分。”
“那你呢?”韦东时皱着眉头问道。
“趴在桌上凑合凑合就是了,你还担心我没地方住啊?”温新凉淡笑着回应道。
“小凉,还是我……”
“你什么?你以为你的情况就好得到哪里去吗?”温新凉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两人,继而又道,“你们千万不要有什么觉得自己拖累了我的这种想法。以前我也没少烦你们,如果你们把我当外人看,我会更难过的。”
说罢,温新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虽然她能够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她无所谓,但她心里并不这么考虑。她现在手头有足够多的筹码来让面前这两个人安静地听她安排,可她无法保证,他们心中到底是怎么认可的。就算他们现在三个人在同一个屋子里都坐好了来说,她都认为还有一些话是他们不曾说出口的。
今天,韦东时站出来说要牺牲自己的时候,温新凉除了吃惊,还有一种无法自拔的痛苦与无奈。确实,她现在是翅膀长硬了,能够说她要如何如何了,不过,要保护好天政和韦东时,她现在的手段远远不够。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够听听我们说的话?”韦东时轻声问着。
闻言,温新凉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地绞着手中的绢子。
见状,天政不由开口说道:“小凉,你为我们好,我们心里都知道。但现在的情况对你太不利了,如果你跟着我们继续一路走下去,早晚会连累到你,无论是少爷,还是我,都不希望你会出事。”
“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被你们拖累?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么理所当然好不好。”温新凉小声嘟囔着,抱怨着心底的不满。
“如果舞晓真的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那么我和天政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你不跟我们在一起,就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韦东时冷声问道。
“干什么那么凶啊?难道想帮你们我还帮错了?”温新凉猛地抬起头,不耐烦地问道。
“错了,当然错了。”韦东时反驳道,“我就算落魄到现在这个境地,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了我去拿那些所谓的赏银,我也不想你出事,你不懂吗?”
韦东时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不仅仅是温新凉,就连天政都有点惊讶。在惊讶过后,最“多余”的那一位情不自禁地起身到窗户边上去吹风。在这个环境底下,天政的处境不是一般的尴尬,偏偏他又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温新凉抿了抿唇瓣,苦笑道:“你说你这样子像什么。就算你说得对,难道,我像看着你出事吗?”
韦东时一怔,半响后才缓缓说道:“新凉,别再坚持了。我们已经没有保护你的能力,靠你,也无法让我们全身而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放弃我们。这样,你还能够好好活下去。”
“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失去你们,然后活下去吗?那样的活下去,怎么能称得上是‘好好’活?”温新凉深吸了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以前是除了钱,什么都不想要的那类型。因为我觉得,就算所有人都抛弃我,钱都不会。可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在乎你的态度冷热。我无法接受你现在的提议。”
眼看着怎么都不能说服对方,韦东时是真真切切地无奈了,他长叹了口气,忍不住看向天政得方向。
哪知道,天政因为刚才的那番告白,到这个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压根不曾往这边落下视线。
三个人的尴尬,也只有屋内的这三个人才能够体会了。
不过,三个人的尴尬还没有结束,门便被人轻轻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