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韦东时拿着东西回来放到温新凉面前的时候,温新凉立刻捧着脑袋咆哮道:“我完了,这一次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怎么会这样啊?”
“你还问怎么会这样,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匕首怎么会出现在竹林里?”韦东时不悦道。
“这匕首我……”温新凉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很不好意思地继续低了头。
“你什么?”韦东时气得拍桌。
抓了抓头发,温新凉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应道:“我之前藏在外面的宅子里了,没一直带在身上。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其实出去的频率并不是很高,有的东西丢了,我都可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就放在山庄里?还怕有人抢你的不成?”
“当然啦!”温新凉撇了撇嘴,颇为郁闷地说道,“上一次我藏起来就被你弟和天政两个人全部给搜罗出来了,一点渣渣都不剩。我放在外面,好歹我心里有个安慰。”
“你就这么点出息吗?”韦东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眼里除了钱,就没点别的了?是你的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韦东时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从来没有。
温新凉说不清楚原因,当她看到对方那样生气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愧疚。因为她的原因,竟然让那个男人气成那样。
不过,就连韦东时都被自己吓了一跳,缓过来后,他深吸了口气,有些怂地道了句:“抱歉。”
莞尔一笑,温新凉淡淡应道:“不,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复杂,你们也能够更早抓住犯人。这几天,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们烦心了。”
温新凉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我向你保证,会让你没事的,既然说出口,我当然要做到。”韦东时抿了一下唇,有些无力地笑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
“不必了。”温新凉咽了咽口水,轻笑道,“少庄主,谢谢你的照顾。不过,我想,这件事情还是放下吧。对我不利的证据太多了,没有办法能顾推翻的。”
“但你……”
“我没有罪,我也没有犯错。可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那就是……不是每一个没犯罪的人都能够得到别人的肯定。”温新凉深呼了口气,“说起来,我确实挺不甘心的,就这么被人将了一军,还败得那么惨。不过,就算判我有罪也没有关系,因为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温秋秋’。”
“不行!”韦东时紧皱着眉头,坚持道,“我不相信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证明你是清白的。”
“就算有,又怎么样呢?对方很狡猾,可能在你找到证据之前就已经把证据给消灭了,也有可能,那所谓的证据要经过更长的时间才能够浮现出水面。用这么多的时间来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值得。”温新凉风轻云淡地扯了扯嘴角。
“千面郎君”曾经无数次被人说有错,曾经无数次被人追杀,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人能够抓住她。
同样的,温新凉坚信,这件事情过后,只要“温秋秋”人间蒸发,没有人能够找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为了调查何芸黛的死因,雪域山庄上下闹得不得安宁,这些温新凉可以不管,可她没有办法,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温新凉敢肯定,除了韦风任,没人能够做出这样周密的部署。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背后操纵。如果没有操纵的人在背后写剧本,就算做的人有心,也会遗漏许多不该遗漏的东西。
这场战争,温新凉可以认输,她承认她因为韦风任给的好处而轻敌了,不过她发誓,她一定会东山再起!
温新凉对何芸黛确实毫无好感,也见过无数的死人,她的心早就成了铁石,但既然牵扯到她,就不能怪她想要为自己复仇了。
韦东时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腔道:“我会再考虑考虑,如果十日之内再没有线索,我会宣布这个结果。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你离开。”
温新凉点了点头,应道:“谢谢。”
韦东时连着几天都在查案,虽然事情已经惊动了官府,可江湖与朝廷原本就是有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加上雪域山庄的财力,若雪域山庄不让管,官府又哪里会来管?
也正是如此,温新凉才少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如若不然,官府那一套,她哪里承受得起?
以免时间不够,韦东时是拼了命了,温新凉每天都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她打心眼里是想去帮忙的,不过,念到漪婧对她那么有成见,她又不想给韦东时徒增负担,最终只能放弃那无谓的想法。
温新凉倒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估摸着自己那个老巢既然被发现了,以后就很难保证不被人监视,既然这样,她以后倒是可以利用那个宅院做点事情混淆视线。
只是,这一切,都要等到“温秋秋”死了以后,才能从长计议。
温新凉从来没有这样的冲动,极致地想要做好一件事情。不管做成之后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她甚至觉得她是疯了,那个见钱眼开的“千面郎君”,每一次都不肯吃亏,就算吃亏,也要把吃亏降到最低。
如果叫人知道,每次开出天价的“千面郎君”却想通过无偿来帮忙完成这次的事情,会有人相信吗?
韦东时约定的十日越来越近了,不过,查到的消息却是零。
直到第七天,慧鱼进来,脸色苍白地喊道:“少夫人,少庄主让您去一趟。”
终于能够出门了。
温新凉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她看到慧鱼惨白的脸色时,她便知道,或许找她去,不是因为案子解开了,而是宣判她死刑的时候到了。
温新凉一点都没有热锅上蚂蚁的样子,丝毫不着急,脚步淡定且面色坦然。
当温新凉刚一走出房间的时候,她的心里忽而浮现出了一丝的感激。好几天没有碰到阳光了,她觉得她都快要发霉了。她也日夜兼程地查案,虽然知道很辛苦,可那也比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要好得多了。
“是庄中又出了事吧?”温新凉走出院子,发现所有人都在躲着她走,便侧过头,轻声问着在她身旁的慧鱼。
平日里,温新凉待身边的人不差,不过,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人性中的东西还是流露了出来,不是吗?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和其他人交往。
“是……”慧鱼低声应道。
“说说吧,怎么了?”温新凉淡淡笑着。
“漪婧……漪婧她……”
听到那丫鬟的名字,温新凉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她这一次直接是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慧鱼,诚恳地问道:“漪婧怎么了?”
在何芸黛死后,漪婧是最会找温新凉麻烦的人,却也是温新凉最不愿意出事的人。很简单,何芸黛和她有仇,何芸黛死了。如果漪婧和她有仇,漪婧也出事了,那别人会怎么想呢?
即便温新凉在心中无数次祈祷,慧鱼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自杀了。”
三个字,把温新凉所有的信念全部击溃。
温新凉觉得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脚步飞快地就往漪婧的房间方向走去。她是不会随随便便因为某些人的威慑力就投降的,想到要向某些人低头,她心里也很不痛快,不过,她别无选择。
到漪婧房间的时候,韦东时也在那里。
这是温新凉在上次发现匕首之后,第一次见到韦东时。他瘦了一大圈,黑色的眼眶一看就是熬了几个晚上没有睡过好觉。看着他这样,她心中的愧疚越深。
缓步走到房中,温新凉望着还吊在上面的三尺白绫,轻声道:“她自杀了?”
“恩,这是遗书。”韦东时说着,头也不转地将一封书信递到了温新凉眼前。
拆开信封,上面的字迹有些许模糊,像是被水渍浸染过,大抵是因为,漪婧在写的时候都一边哭一边写了吧。
信上的内容不多,一是说了何芸黛对韦东时的真情,二是说了如今证据确凿韦东时却没有任何做法,三是对“温秋秋”的控诉。
最后一句话,是那么显眼:“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不用解释都知道,漪婧不会放过的女人是谁了。
温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信纸,收拾好心情,这才特意道谢:“少庄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是时候,该把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比我先放弃。”韦东时阴沉着脸说道。
“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救了,让这件事情早点过去,难道不好吗?”温新凉疑惑地问道,这明明是他们先前达成的协议,怎么又行不通了呢?
半天没有得到韦东时的回应,温新凉想起他现在做事情的缘由,使了个眼色让天顺关上房门,才继续说道:“以后还会有机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少庄主何必在这件事情上花费那么多的心血?这已经是死局了。”
闻言,韦东时猛然转过身来,语气生硬道:“温新凉,你不该为这些背负,你明不明白?”
“可……承担这一切的,是‘温秋秋’。”温新凉说着,拍了拍韦东时的肩膀,又道,“好兄弟,我又不会因为假死就不把你继续查。放心啦,我会搞定的。”
“你怎么还没明白我的意思?难道,你真的不介意吗?”韦东时冷冷问道。
温新凉身体一震,诧异地转头,看着那个,她一开始非常讨厌,非常介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