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东时风风火火进行着查账本的事情,而此刻的温新凉,则是轻轻松松带着吃食在亭子里喂鱼吹风,好不惬意。
虽然给了韦东时一条建议,不过,从温新凉的角度来说,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已经被她错过了。做了这么多年,如此的不安,甚是少有。
多年来,温新凉少有破不了的案子,即便有,她都是尽最大的力气去做的。这一次,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上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那种动力,连动动手指头的功夫,她都觉得是对生命的浪费。战斗力没剩下多少,只有满心的伤感。
“秋秋,干什么呢?”韦东茂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嘻嘻哈哈地往椅子上一坐,直接拿了糕点就往嘴巴里送。
天政跟在韦东茂身边,见了温新凉,点了点头,可眼中却多了一层防备。
温新凉不是没有看见,她大概清楚,天政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只是所有的人都在瞒着韦东茂罢了。
毕竟,那只是一个孩子。
用帕子擦了擦韦东茂的小嘴巴,温新凉轻声笑着:“你呀,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看到你在这儿才过来的吗?最近你和大哥是不是吵架了?他一提到你就跟吃了炸药一样……”
“小公子!”天政在后面跟着咳嗽暗示,着实有几分纠结的心情。
温新凉看了看天政,忽而大笑出来,假装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惹得少庄主生气啊?他是你大哥,你比我更清楚他的脾气才对。如果随随便便有个人就能惹怒了他,那他岂不是太没用了?”
“说的也是。”韦东茂点点头,多有几分认同。
眼看着天政的脸色越来越惨不忍睹,温新凉的心情就越来越好。她还想找韦东时问问为什么呢,她不过就是隐瞒身份而已,至于那么对她吗?况且,他不也有事情瞒着她了吗?怎么算,他们都只是扯平的地步,还不到撕破脸皮的境界吧?
温新凉和韦东茂聊了一会儿,心情大好,她以前总觉得韦东茂和韦东时是一伙的,没什么差别,但仔细想想,七八岁的孩子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这种可爱,绝对不是韦东时能够比得上的。
可想到韦东茂的时候,温新凉不自觉地就会想起韦风任。她不清楚,韦东茂在这件事情里知道多少。如果韦东时真的为了这个弟弟好,就不会让他处于危险之中,也就是说,不会让他知道太多。
那么等到日后搜集到了证据,韦东时会交出去惩治韦风任吗?若是韦东茂不能接受,他们兄弟两个人的关系岂不是就要变得更为微妙了吗?
“秋秋!秋秋!你怎么了?”
回过神,温新凉浑身一颤,眼珠子一转,轻笑道:“没事,有点累了而已。”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还在这里吹风干什么?”
“恩,这就回去了。”温新凉又笑开了,这一次,却带了几分自嘲的味道。
温新凉觉得她越来越奇怪了,为什么要开始管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韦东茂和她比较投缘吗?以前她不是没接触过小孩子,却也没有一次会弄得这么糊里糊涂。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意思,准是要嘲笑她了。人家兄弟两个人关系如何,跟她有很大关系吗?她还真当自己是雪域山庄的少夫人了?
与韦东茂道别之后,温新凉回了一趟房间,不过,她本身就不是真的要休息,哪里坐得住?便换了行装打算去找贺彬,问问情况。她刻意装作是庄中一般打扫的下人,前往贺彬平日里巡逻的地方。
但不知怎的,温新凉转了老大一圈都没有在山庄中看到贺彬的人影。
正当温新凉疑惑的时候,她发现一道黑影闪过,没有犹豫,她连忙就追了上去。
对方的武功不差,温新凉用轻功追得很吃力,刚开始她还满心想着她不会失败,可追出去几百米,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对方的武功既然那么好,为什么非得让她在后面追?
“穷寇莫追”四个字忽然在温新凉的脑海里闪过,她连忙停下脚步。
此时的温新凉已经追到了雪域山庄唯一一片竹林处,密林处没有人烟,她在犹豫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也不见了踪影。她心中的不安不断上升,到达一个顶峰,不多迟疑,她赶紧又回到方才看到黑衣人的地方,却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温新凉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适。如果那黑衣人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会还留她活口?怪哉……
温新凉一边疑惑一边回到了房中,但她刚一从窗户跳进去,就发现有人进来过。
雪域山庄毕竟不是其他随随便便的地方,加上之前温新凉被韦东茂和天政闯过一次房门,所以她每一次要出去的时候都会极为小心,在地上撒上一些粉末。这些粉末量少不易被察觉,如果被人破坏了,想要复原也很困难。因而,有任何改变,她都能够在第一时刻发现。
温新凉隐约闻到空气里有一股血腥味道,她的鼻子很灵,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便连忙翻动了一下房间,果然在衣柜底下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一时的震惊过后,温新凉赶忙飞上悬梁,把匕首藏到了最里面。现在她要是出去藏东西,风险太大,既然有人已经准备好了要让她多灾多难,她不管从正门出去还是从窗户出去,都会被人跟踪。
温新凉别的没有,有的就是自知之明。她非常清楚她的武功如何,碰上高手她整个人就是无用武之地的,哪里能够察觉到别人在跟踪她?
温新凉收拾好没一会儿,外面匆匆忙忙就响起了脚步声。
推开门,见丫鬟慧鱼正在与人谈论什么,温新凉走过去,便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温新凉没什么架子,私底下下人们也都不会对她太拘谨,慧鱼全盘托出道:“少夫人,听说是表小姐出事了。”
“她?”温新凉一愣,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吩咐道,“去看看。”
无论是谁出事,温新凉一想到的就是藏在她房间里的那把带血的匕首。偏偏,这个人又是何芸黛。她和何芸黛之间的恩恩怨怨雪域山庄上下就没有人是不知道的,何芸黛家中的关系和雪域山庄说不上亲疏,但到底都是雪域山庄的表亲,如今出了事,她又是在雪域山庄出的事,雪域山庄必然是要给一个交代了。
去何芸黛房间的路上,温新凉就觉得非常不安,即便说是过去看看的,她自己心里都已经有了预料。她房间里的那把匕首上面全是鲜血,足以说明问题。
何芸黛院子外面丝毫没有乱嚷嚷的,反而安静异常。
温新凉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韦东时。两个人的眼神碰撞了一下,却没有多说。
温新凉看韦东时劳累的样子,心知他最近在账本的事情上耗费了大量的精力。韦风任那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又怎会轻易被发现漏洞呢?
从正门进到房间里,那当真是叫一个不忍直视了。
何芸黛的房间里倒是没有被人翻动的迹象,不过,打斗的痕迹却十分明显。
何芸黛就那么笔直地躺倒在地上,眼睛发直,似是死不瞑目。她的胸口有几个血窟窿,满地的鲜血惨不忍睹。
“谁先发现的尸体?”韦东时移开目光,沉声问道。
“少庄主,是奴婢。”边上哭哭啼啼的丫鬟站了出来,直接跪倒在地,“请少庄主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你家小姐是死在我雪域山庄的,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韦东时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轻轻替死者闭上眼睛。
“回少庄主的话,奴婢当时在门口守着,却突然听到房间里有很大的动静。奴婢在外面叫门却听见了小姐的惨叫声,当时奴婢想直接推门而进,但门被人锁上了。怕小姐有事,奴婢就立刻叫来了侍卫把门撞开,进来就发现,小姐已经……已经……”漪婧拿起帕子,不停擦拭眼角的泪水。
温新凉微微蹙眉,又问道:“你叫人的时候,离开过房间门口吗?”
没想到,温新凉这么一开口,漪婧的情绪就立刻激动了起来,高喊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小姐的!”
漪婧连忙起身,像疯子一般就要扑到温新凉身上去,温新凉躲闪不及,脸上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来。
温新凉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漪婧已经被天顺拦了下来,架到了一边。
同一时间,韦东时扯过女子,小心问道:“疼不疼?”
温新凉瞧着对方的失态,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她刚一转过脸,就能看到漪婧恨她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她倒是不太在意脸上会不会留伤,反正她在外闯荡,也不会用到这副批荡,对她来说,还不是想要什么样的脸蛋就有什么样的脸蛋吗?
韦东时沉了口气,瞥了一眼漪婧,不悦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漪婧挣扎了几下,没能够挣脱天顺的禁锢,吸了吸鼻子,哭得梨花带雨:“少庄主,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小姐。奴婢别无所求,只想请少庄主公事公办,不要让奴婢觉得,雪域山庄是只讲人情的地方。”
“你怎么能断定一切就是少夫人所为?”韦东时狐疑着问道。
“小姐……是小姐说的!奴婢当时找人撞门进来,小姐还剩下一口气,小姐临死前就说了‘少夫人’这三个字。若不是少夫人对小姐不利,小姐何必在死前还要念着少夫人?”漪婧扯着嗓子,声音尖利地喊着。
没有做过的事情,温新凉当然不会承认,不知为何,她就是能够认定,她今天遭遇的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与韦风任肯定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