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嘶鸣从切近处传来,似乎在为降临于此而感到狂喜。塔顶之上,一只脊生分节的类犬异兽凌风伏着,眼睛诡谲猩红,带着血腥和狂热的意味。林闲站在塔顶下的瞭望台,手持砍刀背倚墙壁,神色紧张,却努力呼吸着平复心情。
风遥遥吹来,高塔的时钟滴答走着。那只异兽的血红眼眸微微缩起,然后高举利爪,从上往下直接破开了钢铁塔顶,刹那间碎片落下四散,劲风由上空涌来——
尖锐的鸣叫传来,声音中带着嘲笑似的狂躁意味。林闲闻声骇然抬首,旋即抽身后退继而扬刀上刺。一柄肉质包裹着的尖锐长爪破空而来,却被那把砍刀以巧妙力道弹开。林闲见此,神色微松,借机后退,绕在中心的承重柱之中,拉开距离。
在成为大叔学徒的这些年,他不仅了解了各种枪械的制作工艺,还经常锻炼身体,其中包括袁禹传自军中的特殊技巧。那种技巧着实惊人,其中的力道巧妙无比。长久坚持下来,今日便能一击挡开异兽的攻击。
一切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就像是戏剧里的英雄故事。灾难来的不明所以,平凡的生活立刻被打破,从此英雄自我觉醒踏上征途,斩妖除魔破解万难,直到最终发掘最深的阴谋。但是林闲明白自己不是英雄,他除了之前犹如神来一笔般地横荡就再无手段。
风依旧凛冽,异兽猩红的眼睛中微微闪烁,然后更为血腥残忍的意味从中显现出来。它微微后退,双爪交叉,然后猛地向前冲去,呈十字形破空杀去。林闲微微喘息着,扶着承重柱又后跳一步,堪堪躲过那道致命攻击。但是还没有结束,在他因为恐惧发白的指节颤抖时,异兽跃起,凌空踢向栏杆借力,在碎掉的钢铁栏杆后反身一爪横掠过来。
林闲咬住牙齿,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举起砍刀横档于面前。利爪与合金相接,爆发出一连串刺眼的火花。异兽加大力道,发出桀桀的嘲笑怪声。林闲的抵在地上的脚步被迫向后滑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脚步经过的地面甚至微微凹陷下去!
火花之中,林闲猛然抬头,眼眸倏然冷静之极,立刀反手荡开攻势,然后向侧面滚去。旋即异兽跌撞向一旁冲去,堪堪不能止住步伐。而此时的林闲眼神中冷静意味尽数散去,满是惊惶与不解。之前那种神来一笔的格挡再次使出,过程中却恍若身在空中,影响判断的感情因素全都被风流带走,着实奇妙……又令人难以理解。
异兽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血红渐黯,只是又一次重起攻势——利爪不断凌空斩下,林闲借着承重柱与宽大刀身不断与之周旋,却渐渐力有不逮。但在他惊惶的眼神中还隐藏着某种冷静,一种……
绝地求生的信念。
轮起长刀径直前劈,旋即刀柄脱手。林闲的神色紧张无比,瞳孔微缩。而砍刀借着飞去的力道短暂阻隔了异兽,又即刻被一爪打下。但林闲趁着机会,蹲身翻滚过补给箱,抽出一把大口径左轮,抬手直接近距离对准异兽就来一枪——
一发入魂!
尽管对枪械的了解就如同对手指的掌握,但他依然被那股后坐力震荡着手臂微麻。而作为枪械的制作者,他的准度也颇有水准。异兽跌跌撞撞向后退去数步,腹下柔软处正是鲜血淋漓的大洞,其中冒着微微的硝烟。
“嘶——”
猩红的瞳孔中带着无尽的恨意与疯狂,喉咙微颤发出怪异的鸣叫,悲切纠缠,似乎是某种求救的叫声。林闲蓦然惊觉,移动准心瞄向喉咙,接连又是两发大口径子弹送出。子弹螺旋摩擦着弹道,枪口留下淡淡的硝烟。
“砰!”
极快的速度,在前一颗子弹没入异兽喉咙中时,后一发便如期而至直接爆炸开来。其中包蕴着的高强度化合物在瞬间扩散,撕裂了异兽的喉咙。狰狞的头颅倒飞而出,而林闲持枪的右手也软绵绵地瘫下,左轮手枪也随之落地,又弹起转了个圈,枪口的温度依稀燃着烟气。
沉默着,林闲看着面前倒地不起的无首异兽,思绪复杂之极。惊恐、害怕、放松、欣喜……或是悲伤的绝望。
有惊无险。
不,不能说有惊无险。
那些混帐生物……又要来了。
林闲大口大口喘着气,指节发青,面色苍白无比。略略甩了下右手胳膊,同时左手收拾着补给箱,拉起箱上的皮质长带穿过手臂,继而背着补给箱就向塔下跑去。脚步声凌乱无比,汗珠从额间渗出。可远方却遥遥响起了尖刻嗥鸣。
有空气被撕裂的声音,有大地被踩踏的声音。
也有人们的惨叫声。
那些疯狂而可怖的异兽,听见之前丧命于林闲枪下的同类嗥鸣,终于在此时应声而来。隐隐地,地面微微颤动。
……
……
七号星,第五街道。
布伦特在灰白街道间大步狂奔,身上的军装略显凌乱。其后尾随着一只貌如巨蝎的甲质异兽,四对变异巨钳在空中挥舞,频频砸入前方地面的石砖,溅起的烟尘掩映着这位军人的身影。
两者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但他的面容丝毫没有惊惧,反而无比冷静。下一刻他在狂奔的途中打了个响指,继而反身跃起,跳在空中,冷峻的瞳孔凝视着异兽,然后抽出极为古老的外附式能量剑,直接向异兽头顶砍去!
而那能量剑的合金剑身在一瞬间充能完毕,剑柄处的能量电池光芒黯淡许多。剑刃接触到异兽的甲壳之际,迸发出了火花与铁板灼烧的声音,但巨蝎显然没有因此就停住脚步。异兽那双猩红的复眼带着狂怒的意味,举钳便砸——
“砰!”
一声轰然,从异兽底下的街道中迸发出了强烈的爆炸,瓦片飞溅,火焰冲天,在一瞬间呈环状扩散开来的空气涟漪伴随着火焰猛然席卷向异兽,径直将其包围。火焰中巨蝎动作被困住,挣扎不止。
或许异兽还有可能逃出,尽管狼狈——
但是忽然从街道两侧冒出的枪口宣告了这一可能性的消失。那些从房屋天台探出的黑色枪口稳定地对准了异兽,看起来坚定而熟练无比。
子弹从消音器中爆射而出,经过高斯能量加速后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倾泻在了异兽那被火焰烧灼变形的甲壳上,不断攻击同一个地方,直到其开裂,迸溅惨绿的鲜血,肉质伴着惨叫声绽开。异兽在火焰中无声地哀嚎,嘶哑低沉的尖鸣中巨蝎的身影不断翻滚,扭曲痛苦又疯狂残忍。
狂风吹来,布伦特的衣襟猎猎飞舞。
街道两侧的士兵立刻站起,向站在街道中央的冷静男子遥遥敬礼。那名冷静男子轻轻点头示意,左肩的荆花勋章闪闪发光。
“第五街道肃清完毕,依凭玛顿战时庇护所与固有的第三岗哨力量,在此建立防线。”
布伦特……不,或者说退役特种士兵,且现役军事教官的男子站在街道中央,轻声下令。而他的面前,是那最后一只死亡的巨蝎。异兽干瘪的甲壳在烈焰中燃烧,不时炸出星点火花。
人们开始反抗异兽的屠刀,抱团抵御着状若鬼煞侵袭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