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几乎都听不见了，“你想我死？”
苏桃动了动唇瓣。
那个‘是’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她不吭声，埋着头快步走进楼道！
顾予苼拉住她的手，“我有事跟你说。”
她站着没动，也没说话，这一瞬间，她真的没有勇气再说一遍伤人的话。
她从来没想过让他去死。
顾予苼清了清嗓子，虽然还是沙哑，但好一些了，“那75个亿的事，你不用觉得有压力。”
慕锦年已经给他打电话说过了。
苏桃平复了一下心理剧烈波动的情绪，“你投资那75亿，就是为了还我一个清白？那些所谓的清白或是真相对我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你这是道德绑架，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觉得有压力？就会忘了以前那些伤害？不，我以前讨厌你，现在恨你。”
顾予苼耐心的等她说完，勾起唇虚弱的笑了笑，“你不用有压力，作为一个上位者，带领公司开发其他领域，是职责范围之内，而我，看好如今洛安的度假休闲山庄市场。”
覆盖在她手腕上滚烫的温度撤去，顾予苼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我没追过女人，跟着你、守着你，是我唯一想到的道歉的方式。”
苏桃匆匆的跑上了楼，她不敢回头，不敢让顾予苼发现她在哭！
打开门，用力关上，像是身后有毒蛇猛兽在追赶她，整个人都虚脱的靠在门上，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地板砖冰冷的温度沁透衣服，从毛孔里钻进去，从血管一寸寸冻结到心脏的位置。
冷。
入冬以来，从来没这么冷过！
周围的邻居都贴上了火红热闹的春联，楼下有小孩已经提前在放鞭炮了，这么热闹的气氛也温暖不了她此刻从心底蔓延开的寒冷。
机械的吃了饭，将一次性的饭盒扔在垃圾桶里。
垃圾满了，她甚至不敢拧下去，只是草草的系好放在门口。
顾予苼沙哑的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刚才的话。
苏桃紧紧的捂着耳朵，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失眠了。
他在楼下守了两天。
吃饭了吗？
会不会烧傻了？
精神越来越好，索性裹着被子去客厅里看恐怖电影。
挨到五点过，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就躺在沙发上将就了一个小时。
脑子木木的，打开门也没注意脚下。
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东西，鸡汤的鲜味在逼仄的楼道上弥漫开，汤水有一部分泼在了她的鞋子上，脚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低头，被她踢翻的是用便当盒装着的鸡汤饭，淡黄的鸡汤、翠绿的葱花、白色的饭粒，里面还混杂着鸡肉，洒的到处都是，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看到袋子上的LOGO，离这里起码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还要排队。
以前就想吃，但是太麻烦了，吃顿饭要耗费两三个小时，不划算！
放在她家门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买的。
用扫帚清扫了，又用拖把将地上的油渍拖干净。
下了楼，顾予苼还在，一晚上的时间，更憔悴了，唇瓣干的起了皮，开裂的几处沁出了血丝。
他似乎想跟苏桃说话，但看到她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动了动唇瓣就没下文了。
扔了垃圾，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脚步，冷着脸问：“你昨晚没睡觉？”
“睡了半个小时。”
苏桃一巴掌按在他的额头上，触手滚烫，这么冷的天气都没降温，这烧到多少度了？
“你是想把自己折腾死了，让我良心过意不去，一辈子内疚受折磨是吧？”
顾予苼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是。”
苏桃觉得，自己真的是犯贱才管他。
她撇了撇唇，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你买的鸡汤饭，洒了。”
“啊？”顾予苼愣了一下。
苏桃翻了个白眼给他，快步走了。
慕锦年说的没错，真是个大木头！
顾予苼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拉住她：“我马上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苏桃拢了拢衣服，冬天的风刮在脸上辣辣的疼，揉了揉冻麻木的脸，耐着性子说：“一起吧。”
真要等他绕大半个城去买鸡汤饭，今天就别想着上班了。
顾予苼面上露出欢喜雀跃的神色，一时间竟然有些举足无措，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嘛，摸到身上的车钥匙：“我去开车。”
“不用了，不远，”看了眼他眼里的红血丝，没好气的说道：“我没买保险，死了不划算。”
就他这样开车，分不分的清红绿灯都打个问号。
顾予苼跟在她身边，整个人都是飘的，听她一说，下意识的就回了句：“慕森没给你买五险一金？”
苏桃：“额……”
“你以后干脆别叫顾予苼了，直接改名叫顾木头。”
早餐店就在小区对面，这个点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前一桌的客人走后桌上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油渍溅的满桌都是，餐巾纸、蛋壳、吃剩的面条泡在油汤里。
一片狼藉。
苏桃让老板收桌子，搬了根凳子坐在旁边等，顾予苼皱着眉站在一旁，直到老板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苏桃又拿纸巾擦了两遍，他才坐下！
“你吃什么？”
苏桃指了指对面墙上贴的菜单，自己点了一两面。
顾予苼虽然从昨晚起就没吃饭，但也丝毫不影响他根深蒂固的洁癖，“我不饿。”
苏桃点了点头，大概知道原因。
她和顾予苼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路边小摊，他从来都弃如敝履，那些样样精细、每样东西都严格消毒的五星级酒店、西餐厅、法国餐厅、意式餐厅……
对她而言，偶尔去几次还算新鲜，天天去，那一大堆的用餐规矩就让她很不自在。
这样的两个人要勉强融入对方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她站起身往外面走，顾予苼也急忙站了起来：“你去哪？”
“我去买个东西，你就在这里等我。”
苏桃只去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里拧着个元祖蛋糕的口袋，放在顾予苼面前，三明治加热过了，还有杯热咖啡。
顾予苼握着纸质的咖啡杯，适中的温度温暖着他冰冷的掌心，很舒服：“你不是说早上喝咖啡伤胃吗？”
苏桃的面来了，她低头吃面，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
咖啡是伤胃，但已经决定不再插手他的世界，所以，咖啡和牛奶都无所谓。
不管出于什么心态买的早餐，投其所好就好，其他的，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她没吭声，倒是顾予苼低声的说了句，“是无所谓了吗？伤不伤身，你都不在乎。”
声音很小，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她说话。
苏桃假装没听到，专心致志的吃面。
顾予苼慢条斯理的吃三明治，那杯咖啡一点都没碰过。
苏桃用纸巾擦了擦唇瓣上的辣椒，“你别再跟着我了，你这样要真出了什么事，我没有这么大的儿子赔给你爸妈，车祸那件事，我不怪你，真的，是我自己冲上来的，你虽然推了我一把，也是好心。”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知书达理过，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来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真心实意了。
“那你原谅我了？”
顾予苼小心翼翼看着她的模样，让她心疼。
苏桃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顾予苼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神情欢愉，脸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那我们……”
苏桃将手抽出来，坚定的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所以，到此为止吧。”
即使，她现在还是会为了他心疼，会担心他饿，特意去给他买三明治，但时间会治愈一切，她相信总有一天再想起他的时候，会只剩下一片唏嘘和怀念。
但总归，是不后悔爱过他的！
她觉得，一段感情不管是以什么结局收尾，但最初都是怀着过美好憧憬的，她不想弄到相互憎厌的地步，才被迫放手。
她希望多年后再回想起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记得的，始终是他在桐城盗猎洞里，一脸坚定的告诉她‘是我将你带出来的，就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将你带回去’时，她绝望的心动。
也许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段感情的结果不会完美。
所以才会连心动都绝望！
“顾……“她停顿了一下，“顾总，别再折腾自己了，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楼下傻站着。”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是最适合他们的。
“是吗？”面馆用的是独凳，顾予苼实在倦的厉害，只好用手撑着下颚小憩，眸子半阖着，“你可以当成没看见。”
苏桃：“额……”
你那么大个人在那里杵着，我能当看不见吗？
谈判失败。
中间的时候接到中介的电话，说房子已经找好了，让她去看一下。
环境不错，装修了没多久。
一报地址，离慕森挺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