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霏跟着大龙,乘车来到了轻轨站。不足十分钟便乘上通往市区的轻轨,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他们便到了市区,又乘车来到了那家医院。
现在约莫已经是下午近两点钟了,随着大龙推开了一扇病房的门,她急切地随着冲了进去,她多么想在第一时间的第一眼、就能够看到她日思夜想的雨冲!一个那么活蹦乱跳的小伙子,怎么就可以如此地躺在病床上?她不相信!唉!都怪自己拖累……她后悔,因自己而为他惹来了祸端。
她进了屋,没想到这里黑压压很多的人影在晃动。她顾不得站立的人群,只是寻找着床上哪一张才是她熟悉的面孔。在进入屋子到尽头后向右边的里侧靠窗户的那张床,她发现似乎是雨冲:他没有戴眼镜,脑袋上缠着纱布。可是,夏霏的眼睛视力一向不太好,看什么东西都要辨认一会儿,才能分辨清楚一些细节。
她匆忙而又急切中,还没来得及辨别他床边周围的人,一面喊着“雨冲”一面急切地扑了过去。
心想,“这就是我的雨冲!”
没想到此时一个身量不高,却很强壮的短头发妇女,忽然间挡住了她的去路,并且上前猛力一推。夏霏便站不稳了,她后退着,但是右手又迅速地扶住了墙壁。
“慢着!你是谁?你认错人了吧?哼!”耳畔传来一连串呵斥与轻蔑。
夏霏怔住了!心想:“这不就是雨冲吗?”
于是她扭身回头看了一眼大龙,以求证实什么。
大龙忙上前去问那妇女:
“请问您是?”
旁边看着的同事小喜赶忙上前,向大龙介绍说:
“这是大姐,是雨冲的大姐。”
夏霏听了赶忙低下头去。
她紧蹙双眉呆呆立在那里,心想,“莫非讨债的来了?”
她不敢向前迈步,只是用爱怜的眼神,扭头呆呆望着紧闭双眼,被围裹在白色世界里的雨冲。模糊地看着雨冲的脸小小的、是那么可怜而又没有血色,他的头部裹着很厚实的纱布,从被子里滑出的胳膊上看出,那里也缠绕着纱布。而且上面贴满了橡皮膏,格条的宽大病号服,已经被撑得鼓鼓囊囊。
仔细望去,鼻子上,下巴上依然是那两处她最熟悉的疤痕。此时他的嘴唇干干的,也没有血色,嘴角是烂的并结满黑褐色的痂。
哦,雨冲,我可怜的雨冲!那么活力四射的小伙子,怎么瞬间成了生活在一个白网子里的可怜人?她不敢相信般呆呆站在那里,沉默着思索着,眼睛里悠忽一闪,低垂下去了眼帘……她紧咬着嘴唇,静静等待并接受着大家锋利目光的宣判。
那一次她跳窗户侥幸逃脱了,可现在的她又被逮了个正着。现在这里,她俨然就是一只呆鸡,就是一个扑火的瞎蛾子,就是一个自投罗网的罪人!
谁让她还活着呢?想到这里,她更加地蹙着眉头,眼中含满凄楚心酸的泪花。
那雨冲的姐姐留着偏黄粗硬的短发,说话瓮声瓮气的嗓门儿。她的脸上一点儿没有雨冲的模样。六月了还穿着一个灰色秋衣,这也许和农村老家里夜间冷有关系吧。不同的是她挽起了袖子,露出来了被晒黑的臂膀。黑色褪了旧的休闲裤子已经被磨出来了毛毛,并且高高卷起,露出了粗壮的黑褐色半截小腿,脚穿一双黑色松紧口布鞋,是自己缝制的那种很随脚的布鞋。
夏霏感觉她与雨冲母亲的脸庞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四方脸,都是一副朴实模样。只是现在对自己怒目圆睁,鼻子眼儿张大,有态度罢了。
夏霏还感觉到旁边有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正在盯着自己凝视。莫非那个人就是雨冲常说的大哥?
他确实也在端详着夏霏,端详着这位令他弟弟可以全然不顾性命的夏霏,不由得不感慨着一个接近四十岁城市职业女人的魅力。
在他的眼里,夏霏看上去并没有弟弟说的年龄那么恐怖。如果按夏霏的年龄推算,在农村里早已经做奶奶了。初中毕业16岁就可以谈恋爱,18岁结婚生子……如果孩子也不爱读书,16岁就中学毕业,18岁也结婚生子,那么父母的年龄不多不少整整36岁就当奶奶,一点不假。可是据父母讲这女人年龄已经差不多40岁了。40岁?他摇了摇头,简直不可思议。于是,他仔细辨别起了面前的这个女人。
面前的夏霏看上去却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人都说泄露女人秘密的地方在于脖颈,在于双手,在于眼睛,在于耳旁。可她的面庞却饱满丰润,雪花般的肌肤吹弹不破,耳朵和面颊衔接处,也并未有寻常女人那提早出现的三道竖纹。脖颈处也没发现松弛或皱纹,下眼皮也没有浮肿或者眼袋。再看那双手,细嫩如葱白,一点儿斑点皱纹暗黄也不存在。
再整体看上去——
她体态柔美玲珑,站在那里,双肩微微后展,与头部散落下的偏分着的乌发,形成美丽和谐柔媚得俊俏,而且与一股子威武并存。
她刚进来时气喘微微,面颊绯红似红霞满天;她的红唇翕和,欲言又止;她的眼波柔情流动,目光忽而又神采飞扬,忽而又如雾似烟,忽而又有几分凄楚幽怨;她的双眉与通直的鼻梁,好看方圆的下巴,照样也形成了一道威武俊美,而又不失富态端庄的容颜。
肉色的丝袜,勾勒出她丰满而曲线柔美的小腿;蓝色海军连衣裙,显得沉稳干练;白色与藏蓝色搭配,又赋予人以无限希望感;白色领子上惹眼的两条黑道儿与前身的几颗双排暗铜色大扣子,又显着是那样动感时尚与雅致;脚下简单搭配一双黑色矮跟但不露脚趾的皮凉鞋,这又透露出知性含蓄、现代女人的风姿。
可以说雨冲的哥哥活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现实中,这么如此无可挑剔的完美女人!她比电视里洗发水广告的明星还要美!不,她远比广告明星更多了文化气息,还有那一份忧郁,那一份多愁善感,那一份刚进门来时一股子毫无羁绊感的飘逸与洒脱。现在面对着弟弟,她又现出这般可怜柔弱的娇容。
他认为!
虽然她的外表是柔弱的,但内心却隐藏着一股强大而又柔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