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2月23日,星期六,这又是他电话里约会夏霏的好日子。
天空依然是雾霾,自然也没有见到过阳光,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很奇怪的现象,这令夏霏怎么也振奋不起来精神。她的眼睛,她的心脏,尤其不容许这样的鬼天气。
下午不到五点钟上完毛笔字课后,她和孩子便又第二次踏上了去往玫瑰花园的轻轨。
这次,夏霏还为他带了一兜子炖好的蒜香排骨。
其实于工作之外她很少婆婆妈妈,对日常生活也会尽量简单些。但面对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他,自然也要适当改变一下自己。为他带一兜子排骨,虽不浪漫但却很切实际。
这一次出行,她依然选择了上次那件朴素的外衣。
转眼到了天桥下,孩子领着她走向了天桥,上了无数台阶后,横跨天桥走下楼梯来到了马路上抬起头寻找,影绰瞧见五六米外,正是他稳稳伫立在路灯底下。不知为何,上次既然没有一丝与他共处时在某些方面的过于融洽,但怎么见到了也会顿感怦然?怎么也会漾起欣喜?
只见他推靠着自行车,被路灯拉长了斜斜的身影。他也还是那身深色的衣服,而且这次背了个双肩包,依然是那副眼镜,黑色的双肩背包滚着芒果黄色的底边,这芒果色也正是夏霏最喜欢的色彩,在北方灰黑偏多的沉闷冬季里,能够看到那一抹跳跃而又深沉的黄色晃动,当然会令人顿感振奋。
此时雨冲正微笑地瞧着夏霏。
“嗨!”他向这边热情挥舞着手臂。
孩子首先一蹦一跳扑奔他而去,夏霏也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会合,于是他们三个很快便相拥在了这空旷的人行道上。不足千米远往左一拐,便穿进了玫瑰花园小区,还没上楼,他招呼着夏霏非要坚持到小区的超市买些菜。于是他们走过了花园,前行十几米正对着的,便是个场地不算大,但货架上却藏掖满满的便利超市。
孩子忽然往前窜过去,直奔向了小食品的货架。
夏霏将手中排骨袋子放在了门口右侧的茶几上,站在门前大厅,她赶忙提醒制止着,
“嗨,小心,别碰倒了东西。”
收银员是个六十来岁的大爷,听了夏霏制止孩子,便望着她微笑着,并客气招呼着示意让她在沙发上坐着等。夏霏矜持而又微笑着向大爷道谢并点着头,但没有坐的意思。
她凝神雨冲一小会儿,便赶上前也穿梭在菜品区货架间,迅速凑到了雨冲耳边小声地叮嘱:
“少买,差不多就行了。”
他听了点了点头,但知道夏霏喜欢吃山芋,最后也还不忘挑了两块大个山芋,稳稳放在篮子里。篮子里有包菜豆芽,茄子芹菜,蘑菇豆角,西红柿,更有孩子喜爱吃的鼓鼓囊囊小食品……算清钱款后,三人走出了超市大门口,很快便穿越到了花园小径上。
“我拎点儿什么?”夏霏问道。
“不用了,都撂在车筐里,你回去就等着吃吧。”
这一句“回去就等着吃”令夏霏无比回味着,被宝贝宠爱着的感觉又一次油然而生。莫非这也可以算作见到他时,自己莫名惊喜的缘由?嗅着这句话,她感觉到了幸福。
这第二次见面,夏霏感觉到了一种亲切自然,便丢掉了陌生感。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我们一起走过!希望你能陪我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希望你能陪我到海枯到石烂,希望你能陪我到地久到天长。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走过了春天走过秋天,送走了今天又是明天。一天又一天,月月年年,我们的心不变……”
远处飘来如此经典深情的老歌。
自己生于七十年代,对经典老歌有特殊的感觉。而且令她记忆犹新的是,当时电视里放映这首歌时的背景画面,是趁着夕阳西下,推着自行车买菜晚归的一对幸福情侣。那男的穿着白衬衣,挺瘦的,大长头发比较乱,脖子上系一件脱下来的毛衣,真是既休闲又有创意的一种搭法,他还留着很有特色感的小胡子……虽然样貌并不英俊,但是却很有一种气场蕴含;虽然他似乎不会笑,可不知为什么,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的,总之,他就是那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那短头发的高个子女人,则幸福甜蜜依偎在他的肩膀。后来听说唱这首歌的两个人,幸福生活在一起了。
夏霏在这昏暗路灯下,浮想联翩起了这些……她一步一步向前,在这花园小径,踩着这晃动的黑影,忽然产生了冲动。
此刻,她好想与扶着自行车把缓缓向前行走的他、相拥着前行,也希望如那首歌曲的背景画面里的一样,好想要他拥着,也好想被甜蜜浸透着。伴着这首老歌,借着昏暗的路灯,看着面前的雨冲,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她竟如此动情。
可是一抬头,看了看身边跳跃着忙碌踩着黑影子的孩子,她只能忍着,并放弃此念。任凭这声音随着流动的汽车越飘越远……
唉!她忽然又感觉这条路好短好短,仍然意犹未尽,留有遗憾,但却已经走完。那煽情的老歌,最终也被这夜色完全吞噬了去。
孩子已经到了电梯处,并抢着按了个数字5。
他将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躲闪着人,斜放进了电梯,笑着看孩子抢按着数字键,不禁叹服这小兄弟的好记性。从电梯里走出,瞬间大家都进了暖屋,依然是热气扑脸,依然是上次已经记住了的那股子特别的气味。
但夏霏潜意识里早已经认定,那就是雨冲的气味,无论好闻与否,这气味儿就能将她瞬间席卷进幸福之中。不知为什么,想到这股子味道,她便会知道现在这世界上,有个异性在宠自己,自己是恋爱中的女人。
想到此,她自然翘起了红润的小嘴巴,似乎很想撒娇。
“嗨!排骨!”已经脱了外套的夏霏惊呼起来。
雨冲听了一愣,赶紧又将脱了一半的外套穿好,孩子也自然跟着他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他们两个便如旋风般速去速归。夏霏站在客厅,面对着因为自己的疏忽,又罚了一趟人家下楼转了一大圈,于是不好意思而又心疼地望着拎回排骨的雨冲。
他和孩子一起红着脸,都有些气喘。
“没关系的,不用多虑!你看,跑一圈更壮了!” 面对着夏霏的不安,他便如此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