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里,她浑身松软无力,一头扑在了床上。
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来,烧了一壶水,冲了一杯奶,又吃了一袋孩子剩的饼干。于是再也没有精神去理会什么,唯一让自己捋清思路的办法就是睡觉。她没有心思立刻打开关掉的手机,她究竟怎么样了,外界的人们谁也不会知晓。当朦胧般醒来时,她已足足昏睡了一夜零半天,今天应该是6月5日的中午了。
唉!自己为什么要醒来?她的心忽然间隐隐作痛如刀剜一般。
她睁开眼睛,起身扶着门框,走路歪歪斜斜的。
她忽然回忆起昨日发生的惊魂动魄事件,忽然想到她永远、永远再也不能跟心爱的雨冲在一起了,便一屁股坐在床边的角落里黯然哭泣。她无力地打开了手机,里面滚出了几条信息,都是雨冲发过来的。
她来不及细看,她只知道他不同意分手,他想坚持,想逆天而行!
想起了他父母朴实厚道而不容欺瞒、如此对雨冲期待,还有她竟然遭到了全家族的反对。夏霏决定,决定离开,下着狠心离开他。想到此,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但以后自己又会怎么生活呢?夏霏无助闭上了沾满泪痕的眼睛,只觉得只要想到分手,心里便是钻心的痛!
想到了她果真被老家人彻底拒绝,想到了真真切切彻底遭到了全家人,乃至全家族全村人地拒绝,她忽然感觉无地自容,此刻她连自己都无法爱自己!
望着这几十米的空间,孤独得只有自己心痛难过。
她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过去,为了维持那个婚姻,她努力地要了孩子,生怕因为流产后的不怀孕而影响了婚姻;后来为了再次挽救婚姻,她走出家庭做了职业女性;再后来,为了维系婚姻,她不顾一切家里家外总是全力以赴,但后来,又得到了什么?是欲哭无泪?还是满地绝望?再到最后,因为孩子,她人到中年又回到了人生的起始点,在绝望中又失了婚,迅速成了单亲母亲。
人生多错迕,世事那么无常。
好不容易苦熬到了如今,老天爷安排给了她有了雨冲相伴,以为这就是她人生中铁定的另一半,以为这就是上天赐给自己人生唯一的收获。
但现如今!她要离开他?
想到此,心便如刀割般难受,她真的没有本领走出这爱情的迷堆!更无法面对得到又失去的巨大悲痛。此时她心中的那个凹陷又在初步形成,那个凹陷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像奔腾水流中的漩涡。那危险的漩涡,向着她频频招手,要她一步一步往深渊里走!
她离不开他,她根本离不开他!如果离开他,还不如去死!
灯影中摇晃大胡子狂吼的面孔,干尽坏事的干巴瘦和尖嗓子,也在她眼前浮动。自己曾经在过去因为婚姻不如意,多少次想到了死,但都未成功。可今天,这种想法居然又在自己心里蠢蠢欲动。如果想死那还逃什么?死在大胡子手里多好?她反问着自己。
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纵横在夏霏粉色的面颊上。
为了男人而殉情,这是她从婚姻失败阴影中走出来后最为鄙视的。
那时候她痛恨男人,但想到了现如今,被迫与雨冲从此分手,还饱受了这次河北之行所遭受的侮辱,便沉闷压抑感到心灰意冷,生不如死之感,如巨大海潮般席卷着自己,试图淹没了自己。
她的眼泪,已远远不足以发泄自己的渴望。
此刻的心情悠然失落到了底谷,她不禁环视了一下四周。雨冲害怕被家里追查,将自己与他的短信全部删掉了,而夏霏的手机里确是全全满满的,算作刚发过来的信息一共2800条。
噢!这么多朝思暮想尽在其中。
于是,她抚摸着那枚黑色的,雨冲送给自己的,并且亲自为自己手机装上的壳套,拆下来贴在了面颊,好一会儿才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她拨通了快递的手机号。
她浸着泪水,写了一封信,用信纸将手机包裹了起来。她想将与雨冲一样的白色手机连同这2800条恩爱的短信,还有这一封染着夏霏泪水的信纸,裹紧手机,一同邮寄给她的雨冲留存。
哦,别了雨冲!这个手机里的一切信息,永远都不要删掉,永远都不要,只有这些信息文字,只有你才能证明,我于红尘中不白走这一遭,我们彼此是如此相爱过!今生我找到过我的那一半,我找到了属于我的爱情,我没有带着遗憾离开!
此时快递哥收着13元同城快递费用,但他从来没有抬头留意夏霏那双忧郁沉沉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劲儿。
接着又打车来到了开发区她们时常幽会的屋子里,坐在小卧室的床头,回忆着过去。
这一枚过生日时的荷花灯,还没有被丢弃,然而这两天,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猝然之事。她抚摸着他用过的喝水杯,抚摸着她们一起盖过的玫瑰花被,揪起来嗅了嗅,试图再次寻找他的体味儿,还有他胸部残留下的淡淡香水味儿。眼盯着他穿过的那双黄色拖鞋,又去阳台看过他们一起逮的小鱼。那些小鱼依然鲜活的模样,盆边的那些囊早已经不见了踪迹,渺小的鱼儿已经长大了,它们在水中甩着尾巴,快乐游动着,是如此自由而没有禁锢。他们栽种的兰草,也已然越来越强壮了。随意扔在土里的山药蛋已经窜出来几米长的藤条,上面稀疏的嫩叶舒展着,但藤条已经密密实实缠在了不锈钢的护栏上。
但这已经都过去了,他不会再来了,他真不会再来了。
每一次他们见面,夏霏都会想到将来早晚会有这么一个结局,于是她与他在一起时,相当珍惜,哪怕一分半秒。生日那一天,没想到这荷花灯奏响的却是他们分别的结束曲。
这次,终于是真的了!
想到了聊天时他提起的相互陪伴一段,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为什么那一段是如此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