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农村成长起来的夏霏,平日里就喜欢花啊,草啊,树木啊什么的。
来到了高楼林立的城市,也要选择在有林子的地方居住。春天来了,她怎么能与他总闷在屋子里?下午,她便坚持要雨冲陪着到这林子里寻找春天。哪次都有孩子在周围翻腾,这次他们终于可以在这空无一人的林子里尽情牵手了!
昨夜刚下完雨,而且既不是周六也不是周日,林子里空荡着,没有一个人。所以今天林子里显得格外干净,格外宁净。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穿花度柳,时不时弯腰躲闪着刚刚含露乍开的桃花。桃花仅仅只是零星几朵,结结实实在树杈上笑对春风,距离那串串如火如烧,还需要再等等。湖边的柳树已经丢掉了含烟的愁绪,将春之本色纷纷赋予了半吐半咽,半颗柳花半颗嫩芽——所有的春色还都只是一半儿。
地上的小草,比上次他们一起放风筝时,又多了绿波。夏霏奔向好几米外的雨冲而去,但万万不要踩坏这绿色。她只能抬着手臂掌握平衡,踮起脚尖儿浅浅地前行,俨然像一只刚刚学会跳舞的小孔雀。
雨冲张开怀抱,将夏霏等待。
在这一簇最密实的桃树花下,抢前一步,抱紧了她那依然略显单薄的身子。虽然她只要一见到自己,病情便不医自愈,可流产后的气血两亏依然存在,所以仍显出憔悴柔弱些的模样。但在雨冲的面前,她却总是闪现出一副小鸟依人,让人怜爱让人心疼的样子。
这时,她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彼此感受着“咚咚”如鼓的心音。
雨冲在树下发呆,显示出严肃的神情。自己家境清贫,怎能配得上这大城市里的天仙?可面对现在的自己,居然也和她一样深陷了其中。无论是泥潭还是龙潭虎穴,无论如何他已经找到了一种拔不出腿,撤不出身,走不出爱情迷堆的感觉。现在的他已彻彻底底,管不住了自己的身心,的的确确被眼前的这个柔弱女人彻底俘虏并拿下。
或许以前自己酒后的言语,也的确有真实感受存在其中。
现在的雨冲,任凭她的双臂吊着自己的脖颈。她的双手也学着他以往爱抚自己的样子,抚摸着他的后背。这轻轻抚摸,根本也不许可他再不去胡思乱想,除非自己是榆木疙瘩枣木桩。可自己却偏偏不是,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大男人。同时雨冲,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夏霏,不光精神上依赖着自己,而且她由过去的柔弱被动,变成了现在的热烈奔放主动寻觅、大胆追求。
春风徐徐震颤着花枝,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散发着缕缕幽香。
她们时而拉手向前,时而惊喜含羞对望着凝视。凝视到最后,总是以夏霏醉意般扑倒在他的怀里而告终。每次拥抱,都会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而后他便又领着夏霏向前挪动。
她们手牵着手一路寻找,一路打探着春的消息,一路寻找发现那片片春的脚步,找到后便将自己的步履调皮踏上去。偶尔半空里还会有燕子嬉戏翻飞呢喃。潮湿的土地上,干净的鹅卵石,倾泻出蜿蜒幽深的小径。红红光洁的树干,花间的小憩,她们相望的身影。一个倚身,一个回首,一个相搀,一个前行……此情此景,真是说不完道不尽,那相爱人儿间的媚眼盈盈。
偌大的林子,只有夏霏和雨冲的身影。她们此时呆立于一株碗口粗的桃树下,整棵树的枝条上,挤满了簇簇如红蜡头般初到人间的花苞。枝条虽然没有提早的细碎嫩叶,可那火红,却提早争先恐后映入了眼帘。夏霏见到它们都纷纷现出一副还不谙世事的含羞模样,忍不住伸手欲攀、那柔嫩的枝头,她很想凑近嗅一嗅,它们是否已经散发了花香缕缕。
雨冲赶忙帮她将枝头攀下,颗颗含苞待放的桃花,于枝头随风震颤着。
她又放眼望着远处泛着绿波的湖水,想到了每年五月份这湖水里面,到处都是桃花飘落成舟的奇景,她的一双眼睛便又泛起了如雾似烟。
接下来她随意慢吟低语着:“东风暗度换年华,暗香随水绕天涯。”
随着低语,夏霏恍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满脸凝重惆怅。她的双眉微蹙,疑似黯然忧伤。雨冲感受到了她的忧伤,于是拥着的双臂便更加紧实了。
“我更喜欢这后半句。”为了早早将夏霏从忧郁中拖出来,他抢白说。
“为什么?”夏霏赶忙追问。
看到碗口粗的桃树干,横如斜梅,他一把拉过夏霏坐在了光洁的那里,由左臂环着,生怕她坐不稳倒下去,右手握住她那有些凉的小手继续说:
“你想啊,‘暗香’如果指夏霏,那‘水’便是我啊。倘若永远永远的不分离,那便是暗香随水——绕天涯!就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相随相依相伴之意。亲爱的,难道这样不好么?”
说完他的双眼是那样闪亮盯紧了她,然后又紧紧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两双手捂在了一起,是那么温暖而又坚定有力。这样的力度,似乎是想要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爱她,是多么希望她能够苦尽甘来、开心幸福!
在这花树下久久凝望着,凝望了许久,直到夏霏将面颊贴近了他的手臂,此刻那外衣的冰凉不断传递着早春的寒意。
虽然雨冲是个理科生,但凭借对文科领悟能力,还有对自己关爱有加体贴着意,以及他细腻的性格,都牢牢吸引着自己。所以最后她也横下一颗心,即便雨冲、只是个身无分文农村来的打工仔,她也宁可冒着与家人决裂的赌注,绝不嫌弃,决心与他永生永世好下去。
像《诗经--木瓜》中所述:
你送我的是木瓜,我报答你的是美玉。
美玉哪能算报答?只求永远好下去!
只求永远好到底!
……
这该是古代的女子多么浓烈追求爱情的心声?
此时被夏霏平素里喂熟了的鸽子在上空盘旋。雨冲吃惊望着它们,唯恐这些“扑棱扑棱”的冒失鬼们,会伤害到大病初愈的夏霏。于是不知情的他惶恐不安为她圈起了手臂做围拢保护着。
鸽子见状,非但没有逃离,反而“咯咯咯”叫唤着俯身冲了下来。
还有两只竟然落在了夏霏的肩膀上,它斜着红眼睛端详身旁的雨冲。其余更多的几只,依然在一两米的高空中盘旋不已。他见鸽子并未伤人,而且落在她肩膀的那几只鸽子,瞪着红眼睛扫描着雨冲,像是在不断询问盘查,便感觉出鸽子与夏霏有着极深的交情。
他呆呆欣赏着鸽子盘旋的奇景,惊叹唏嘘不已。忍不住拿起了手机,拍着这场面。闪光灯惊起了鸽子,于是它们振翅盘旋着惊慌逃离。
“小白,小灰……”夏霏不停地呼唤着它们的名字,以示安慰。
但它们早已经不听了召唤,惊慌飞回了竹林居。“竹林居”就是距离上次夏霏遗落了风筝的不远处,掩映在竹林深处的红房子,那才是它们真正的家。
从早到晚,一直没有见过太阳,于是她们两个,顿感到了早春的乍暖还寒。
“夏霏,天凉,我们回去吧?以后会有很多机会,陪你来这里的。”夏霏抱住他的腰,他也拦住了她的后背,将面颊紧紧贴在他的衣服上,狠狠呼吸了几下。但是没有一点他的气味,只嗅到了衣服纤维混合着洗涤剂的味道。
“明天还要上班加班,今天我是请假。”
夏霏听后点点头,接下来相扶相搀依偎着离去。
此时天空中有些落着细细的雨滴——哦!这该是多么伟大的日子,他们这一天真真正正做到了“雨中漫步”!
雨冲脱下了上衣为夏霏披上,现在他只穿着白色跨栏背心赤裸着臂膀。
在雨中,这又怎么可以?但他坚决要这么做,他担心着他心爱的女人,宁可自己被冻感冒也不要冻到了她。在这蜿蜒的石子路上,相扶相搀着又继续弯腰低头,躲避着这些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花树,向着小区方向而去。
但夏霏一直用另一只手心捂住了他的胸口,生怕这潮湿的阴冷凉到他心爱男人的胸口,毕竟他的感冒也没利索几天。这一路的“雨冲漫步”,这一路的遮风避雨,她是那么感动,但心里却又是那么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