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名结束后，332的学生陆续离开。
韩小伟走出教室，看着楼下不远处人工湖里的粼粼波光，景空真的没有来；他心里隐隐有种期盼，景空今天如果出现，并且输了这一场比赛，或许是好事？
“小伟！”
韩小伟回头，“你···怎么来了？”
景空一拍韩小伟的肩膀，“我怎么不能来？你昨天干嘛去了，汇报演出刚结束就不见人影。”
韩小伟说：“我昨天有点事，所以急着先走。对了，晚点名时间已经过了，你现在来做什么？”
“我来找段海军，不是本来说好今天有场比赛吗，段海军在不在？”
旁边早已经有人注意到景空，这时候听到景空提起段海军，带着吃瓜群众特有的热情，连忙道：“他刚走。没事！我现在就去喊他。”
话刚说完，那位热心的吃瓜群众快马加鞭地离开。
景空来找段海军的消息传得很快，332陆续又有人赶回来，班级群里有人大喊：号外号外，景空意外卷土重来，扬言要和段海军一决雌雄，速回332。
段海军现在心情很爽，本以为景空不敢再来，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他没急着去班里，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再酝酿一下，等到人去得差不多，再联系班主任高超。
段海军打开手机，看了看群里同学互相通知赶去班里的消息，微微一笑，今天就是我段海军扬名的时候。
景空在教室里坐得百无聊赖，偏偏今天韩小伟又说话不多，索性打开手机和张曼聊天。
这段时间景空对手机操作渐渐熟练，简单的聊天至少没什么问题，微信和QQ全部上手，不至于被别人当做火星人。
景空：曼曼。
张曼：嗯？你不是要和别人比赛吗？
景空：他还没来。
张曼：哟，不错嘛，还知道没事的时候找我。
景空：你在干嘛？
张曼：在小别墅，本来想出去做按摩，但是李叔被你借走了。可恶。
景空：李叔没回去吗，我明明让他先回去，我这边应该还早，完了以后自己回去就可以。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接你，我这边不需要。
张曼：嗯···你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景空：那个同学还没来，比赛还没开始。
张曼：那这样吧，我先让李叔回来接我，等你那边结束的时候就给李叔打电话。
景空：好。
张曼：谢啦。
景空：没事。
两个人的聊天至此结束。
段海军带着高超终于出现，就像所有的主角都在最后出场，段海军意气焕发，“景空，上午怎么没来？”
景空说：“上午我比较忙，所以没来。你找的裁判呢？”
高超说：“段海军同学昨天找我说了一下你们的事，我觉得这样的友谊竞赛对班级氛围有利，所以答应段海军同学来做裁判。”
段海军说：“这样也为了公平，不管谁输了都没有借口可以说。至于规则，在基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说过，由裁判在资料中随机抽选，按照速度和准确率决胜负。不过现在，我想再加一条。”
“什么？”
段海军摊手道：“老实讲，大一的高数我在高中时期就已经看过，无非是高等代数、解析几何，难度只能说初窥门径，我们要比，就加大难度。”
景空问：“怎么比？”
“我昨天想了很久，既要加大难度，又要方便老师出题，不如把范围缩小一点，只限于实变函数和泛函分析上。”
一片哗然。
实变函数是高等数学里最难的一个领域，直到大二后期和大三才会涉及，而在座的全是大一新生，要学实变函数至少还要经过数学分析、高等代数、复分析导论。至于泛函分析，就更在实变函数之后。
简单来说，从实变函数开始，就不再像之前的课程那样有很多应用解释即具体化，而是上升到了符号抽象的高度。
能够考上泉大并且进入数学系的学生在高中时期都是无可争议的牛人，对于之后的课程多少都有了解，所以听到段海军说要把范围缩小到这两个区域才会一片哗然。
“怎么样，敢不敢？”段海军扬起下巴，挑了挑眉毛，少年意气溢于言表。
景空的反应就要平淡许多：“好。”
景空的平淡在很多人看来更像是茫然，不懂实变函数和泛函分析代表的难度和意义。
高超知道景空可以做到，因为他曾经看过景空的入学考试试卷，由于当时双江洲为了为难景空，其中难度本身不是一个学生应该涉及的，尤其景空在解题思路上常常另辟新径。
但高超心里多少有些怀疑，这些年在泉大，天才见过不少，但像景空这么全能的却很少，所以他答应了段海军来做裁判，就是为了眼见为实。
一共三十四道。
高超现场选好的题目。
景空和段海军的手机都放在讲台上。
王青青正在急匆匆往景空等人所在的教室赶。
今天整整一天王青青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只因为上午景空的事。
虽然她坚信景空绝不是临阵退缩的那种人，但是耳边总有别人的质疑声，对景空的质疑落在王青青耳朵里，和对自己的质疑一样让她难受。
设艺系的课比较少，所以王青青参加了不少社团，听到景空出现的时候她正在啦啦操团训练，接到消息后急忙请假离开。
十月中旬，晚八点钟天色已经完全变黑。
月明星稀，微风拂面，王青青伸手将长发向后拂了拂，不知道迷倒路上多少男生。
王青青对景空很有信心，并且知道景空一定不会输，在基地的时候她就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这种堪称盲目的信心不知道从何而来。但王青青想起景空站在众人面前的所有淡然或骄傲，想起他在众人面前微微扬起的下巴和侧脸，王青青扬了扬小拳头，“我就知道你会来。”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
泉大论坛上，一则新帖评论数迅速过千，“大一新生互怼，比赛做题，范围限定：实变函数以及泛函。”
学校本身不大，泉大作为高等院校平日里不起波澜，但凡出现一些外人看来的小事就足以成为学生们一时的谈资。
景空在军训时期就成了学校不大不小的风云人物，论坛上常常出现关于景空的讨论帖。在段海军有意无意地宣传下，景空和段海军的矛盾终于满城风雨。
半个小时的时间，教室坐满了一些闲来无事的学生，瓜子矿泉水一应俱全，可见是多么合格的吃瓜群众。
只等一个结果。
王青青赶到班里的时候由于走得太急所以呼吸有些急促，眼见教室里一片安静才放下心，知道比赛还没有结束。
王青青悄悄走进班里，但教室里多数学生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她身上，一方面美女身上自带buff可以吸引注视，而另一方面则是很多人都知道她和景空的关系。
王青青本身也并不避讳这一点，她喜欢景空，不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她喜欢的光明正大，喜欢得坦坦荡荡，景空的比赛，她也一定要赶来为他加油。
王青青坐下的时候，刚巧听到身后有人对这次比赛的讨论，有意无意，用恰巧让王青青听到的声音说：“依我看，这次景空不自量力了。”
王青青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没有回头，没有反驳，只是默念：等着瞧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五十一分钟。
景空站起来，“老师，我做完了。”
段海军一惊，猛然抬头。
高超从景空手里接过笔记本。
段海军紧紧看着高超，看着他接过笔记本后变幻不定的神色。
段海军的心放了下来，呵呵，我就知道，就算你真的懂实变函数和泛函，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做好。
段海军低头继续做题，只要我能保证百分百的正确率，赢的一定是我。
教室里，从景空把笔记本交上去开始，低声私议声四起。
王青青看着站在那里的景空，看着灯光下棱角分明但眉目清秀的景空，有些恍惚，心跳声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在她身后不远处。
韩小伟看着王青青，看她一颦一蹙，看她托起的微尖下巴，看她露出的白皙如天鹅的脖颈，许久，韩小伟顺着王青青的目光看向景空。
身边是喧闹渐起的众人，韩小伟沉默地看着景空，只在心里默念：景空，景空。
段海军大脑飞速运转，沉吟许久，执笔运算。
梆梆梆。
高超敲了敲段海军的桌子。
段海军的运算步入正轨，正是紧要关头，对杂音视若无睹。
梆梆梆。
高超用力敲了敲段海军的桌子。
段海军抬头，微有愤懑，“老师，什么事？”
高超看着段海军，暗叹了口气，“不用做了。”
段海军迟疑道：“老师···你是什么意思？”
“不用做了。景空，正确率百分之百。”
在场众人一片惊呼。
王青青一跃而起，小跑到景空身后拍了景空的一下肩膀，“嘿！”
景空回头，“青青。”
王青青伸出手，喜笑颜开，“恭喜你。”
景空和王青青握手，“谢谢。”
看着笑魇如花的王青青，看着刚刚获胜的景空。韩小伟深深，深深地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