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院。
冬令时节不远,晚霞落得也越发早了。晚饭后坐在长廊上懒洋洋地看着金灿灿的天边,时间好像变慢了,这一眼似乎能飘过千万年时光。
“长公主。”
熟悉的声音,像海上清风远渡重洋,带来一股清香。即使她为人冷彻,回首也是微笑动人。
“你在这可都安好,青娥?”
“青娥在这里万事都好。烦您惦记。公主呢,可都安好?”
“你不在了,府上自然是冷清许多。也有些令人苦恼的问题。”
“哦?”
说到这薛完颜心中就忍不住有些郁闷,灵敏地发现了她皱了一下的眉头,青娥知道薛完颜一遇到她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会这样,较之平常更加刻意压抑情绪。
“晴涩似乎不太喜欢席乐岙。”
“怎么会?自上次您严厉训斥之过,晴涩平日可是不敢再随便朝别人乱发脾气…”
不对,晴涩还是很讨厌那个人。虽然不乱发脾气,但见上了还是了要甩脸子的。
青娥说着说着突然停住,直径陷入沉思,她脑筋一转心中明白了过来。但薛完颜却没有头绪。
“你明白了?”
“公主,咱们晴涩怎么说也是匹有灵气的好马。多少还是有点脾气的不是?要是影响大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人负责它嘛。”
“倒是说不上影响,只是…”
“那就没事啦。”
“既然你这么说了…”
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听从青娥的话,薛完颜乖巧地点了点头。瞧这她这习惯性地点头动作,青娥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母爱来。
多年相处下来青娥对薛完颜可谓是知根知底,只需听薛完颜的描述就能知道她对一个人的看法以及那个人实际如何。
看来这个席乐岙也发现了照顾温容的乐趣。可要我就这么将温容托付给别人…哎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那您就这么决定好了?”
“嗯。”
“就是他了?”
点了点头,薛完颜对青娥微微一笑。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陪伴自己十余载,对薛完颜来说青娥不只是一位不可或缺的同伴,更是风雨同舟的重要家人。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阿秋。”
“姐妹之间不言谢啊。”
“哈哈。”
忍得住眼泪却忍不住拥抱,终是不忍心还是不放心。薛完颜紧紧的抱着她,身体不住的颤抖,她总处变不惊的冷酷面具在此刻消失,清秀的五官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扭曲。上齿轻咬着下唇,颤抖着发白的双唇,睫毛微颤眼眸里那潭不见底的碧泉击起阵阵涟漪。
青娥知道,这个拥抱里更多的,是薛完颜对她们二人各自面对未来的恐惧,她们相护多年,终于是要迎来分叉口。
“染秋,青娥,你答应我,要好好的。”
“我会的。温容,我不在你身边不要忘记吃饭人只喝水是长不大的。不开心了要记得说出来不要老憋在心里。还有…”
“哈哈~”
“别笑,严肃点。我现在可是…很悲伤的。”
“你说罢,我在听。”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是不打算好好听的意思。”
“哈哈~”
廊间少女轻言笑,艳阳之下的所有事事物物都像是全没伤心的可能,都被渲染上了快乐的样子,和少女脸上的笑容一样充满了阳关的味道。
在东宫用了午膳,薛完颜也不多停留,三言两语将薛元檀催去好好干差事,便自己一人骑着马溜达走了。
“天色尚早殿下这是打算晃悠到哪里呀?”
才刚驱马掉头辞别东宫,熟悉的声音从头上慢慢降到眼前。席乐岙早早地换上了长公主府的衣裳,又往自己脸上装了片假胡子,真像个管家事儿。
“席老,府中之事可都记好了?”
“自然,殿下随便考。”
“府上第一要义。”
“是是是,公主又想去城外遛马了?”
有些惊讶,奇怪的朝他看了一眼,竟顺便也瞧见了席乐岙腰间那酒葫芦,怎么看怎么眼熟,越看越像自己书房暗格里藏着的那酒葫芦。
“我已为殿下灌好了醇酒,只等殿下拿了去对月邀友。”
“你是怎么…”
“殿下不是给我留了题,就在那书桌上。”
“哦?你又是怎么的想到要去书房转悠的?”
瞧她这么一说,脸上又是疑惑的神情,料想着自己也算得上是了解她的人这时却也忍不住怀疑她是否真清楚,是否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洞悉世事。
“我随喜竹进到自个房内,换了衣服就四处转。屋内屋外走了两圈我瞧着书桌上那只紫毫的摆放位置有些奇怪,上前去整整却发现这笔是被定在那里的。我暗暗记下了笔杆上的诗:‘月垂帘下玉酌清,星落文章笔墨远。’总感觉不是说的我着这屋,寻思着进殿下书房瞧瞧。”
“然后?”
“您不是很喜欢月季桌上却放着盆刚开的月季,花叶丛中藏着枚小小笔。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轻声哼了一下,薛完颜手一甩缰绳动打在马脖子上。主子闷声不响却不代表手下多乖巧,薛完颜的脸色是猜不透的,但她麾下晴涩却是个急性子。
黝黑的马尾一晃,哒哒两声超过了席乐岙,高高地仰着马头,鼻子里还直哼哼。
席乐岙被这般反应弄的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瞧这晴涩心情极好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是被这主子不变的假面孔给骗了。
“我的祖宗哎!您怎么连我都骗啊?哎?您要去哪啊这是?”
“想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薛完颜笑了笑,眼前有白光一晃而过引的她抬头起来望了眼天。
“既然今日席老坏了我兴致那就早点回府吧,明日早朝还有一场大戏要演呢~”
“早朝?您怎怎…怎么就要去上朝了?”
才没走几步席乐岙又刹住了车,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想不清楚明白。
“您找着了我的酒葫芦,却没瞧见我里屋端端正正摆着的官服吗?”
“什?官官官官官官服?!什么官服?况且里里里屋我怎么会进去呢?哎呦!”
席乐岙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这一摔到是惹得前方踢踏着向前的溜达的薛完颜仰头笑了去来。
“明日你可要起来,不然我这新官上任一人施施然去施施然回。”
“这!不不会的,那自是不会让您自己一个人去。”
寻着她的笑声席乐岙急急地催马上前,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就那几个词在脑海里转来转去。走了好久才突然又想起,这才突然开口。
“不对…属下不知,殿下您到底是上任的什么官职?”
“不过是个屏风太傅罢了。”
“哦…什么?太太太太太傅?!”